霍宝面上带了亲近,道:“托七叔的福,在金陵订了不少官仓陈粮……三县人马嚼用,节省些可供三月,等到九月里就要另外想法子。”
一般情况下,起义军供给,都从地方征税。
滁州去年连遭旱灾、时疫,影响了农耕。
受灾最严重的曲阳,已经全部免农税;剩下永阳、滨江两地,也受旱灾波及,收成不如往年,很难自给自足。
“能供到九月吗,那时间正够用!”徒三有了决断。
水进、王千户带滨江兵、曲阳兵随江平去大营安顿,剩下其他人随徒三去了州衙。
接风宴早就预备好了,等水进、江平等人回来,大家也寒暄完毕,纷纷入席。
席开了两桌,头桌霍五、邓健、薛七是主客,坐了上首,徒三、马寨主、林师爷作陪。
次桌霍宝、水进、王千户、牛清是客,江平、唐光、卫海、卫江作陪。
主桌上,徒三与众人提及想要中秋后发兵和州之事,十分热闹。
“打和州?好!这闲的都要发霉了!”霍五立时应和。
薛彪道:“和州好,和州临江,水渠多,旱灾影响不大,应该有粮!”
“可打!”邓健依旧惜字如金。
次桌这里,气氛有些诡异。
酒桌之上,座次最重,
之前能随着徒三上席的,只有视为左膀右臂的江平与水进。
如今,提了新人。
卫氏兄弟都是二十四之人一,霍宝之前也接触过。
在徒三身边那些乡勇中,卫氏兄弟的勇武仅次于水进。
水进不在,徒三提人上来也是意料之中。
“水大哥,我是三爷身边亲卫队长了,手下五百人!”卫江不过十七、八岁,年少轻狂,带了几分得意道。
卫海二十五、六岁,提了酒盅,满脸和气道:“进子,别听他胡吣,都是因为你同小宝爷不在跟前,三爷没人可用,才提了他上来!”
水进提了酒盅,与卫海碰了碰杯,又对卫江遥举了一下,爽朗大笑道:“兄弟们跟着三爷从亳州出来,就是为建功立业,以后都会提拔起来的!恭喜卫大哥,也恭喜卫小弟了。”说着话,一口饮尽杯中酒,酒盅口向下,涓滴不剩。
卫海、卫江兄弟也跟着干了。
没有谁的位置是固定不变,水进的目光多了迷离。
霍宝看在眼中,倒是生出几分不落忍。
好好一个战功显赫的开国异姓王,别给养废了。
怎么办呢?
欺负人
“小宝爷,老唐以茶代酒,咱们爷俩也走一个!”
唐光端起茶杯,起身走到霍宝身边。
之所以是茶,而不是酒,是因刚才开席前霍五专门提了酒杯过来转了一圈,代儿子敬众人一杯,说了霍宝年岁小,不让他吃酒。
霍宝连忙起身,拿起茶杯道:“唐叔客气,该侄儿敬您,还未贺您纳星之喜。”
男人么,离不开酒色财气。
霍宝也是才听牛清小声提点,才晓得进滁州这些人,除了徒三之外,江平、马寨主、唐光等人皆收了滁州大户的孝敬,纳士绅之女为妾室,连年将花甲的林师爷也不例外。
就是徒三,没有纳妾,可身边也收了使女。
同滁州诸位相比,霍五、邓健、薛彪就是清流。
纳妾不是娶亲,自然不用专门预备贺礼,不过也得留心,以免添丁的时候错过失礼。
唐光脸上不见欢喜,反而发愁:“哎,老唐遇到难处了,来求小宝爷援手!”
霍宝眨眨眼,不明白怎么能求到自己身上。
唐光压低了音量道:“我家那小犊子给他舅娘抱不平,容不下你那小婶子……怂恿你婶子都不消停,一天几回的跟我闹!他不晓得,这人要么不收,收了再送走,这不是糟蹋人么?”
“咱们本来就是山里出来的,对这些坐地户,不结好也不能结仇,那不是给三爷添乱?还有就是你叔我存了那么丁点儿小私心,想着要是得了一儿半女,到了地下跟祖宗也有了交代。小瘪犊子,怎么跟他说也说不明白……”
“老唐晓得,那小瘪犊子入不了小宝爷的眼,可我实无人可托。听说小宝爷叫人贴告示,明日在滁州征三百童兵,能不能给老唐开个后门,算那小子一个。那小子上回被小宝爷收拾了一回,老实许多,不敢再炸翅!”
霍宝面不改色听了,心里却忍不住吐糟。
你都有小私心了,你那外甥不闹谁闹?
不过唐光年过不惑,成亲多年,都没有儿女,那外甥不像为没影儿的表弟表妹闹。
要是换成是为姑姑、姨母张目,那是因为血脉相连、立场相同;能站在舅母那边,与舅舅顶着干,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良心。
当初青蛇寨刚合寨时,那小子桀骜,被霍宝直接当了“杀鸡骇猴”的鸡,收拾一顿撵出童兵营,就没再在意过了。
如今听唐光絮叨半天,霍宝对那小子莫名好了几分。
感恩义,明是非,也有可取之处。
霍宝正色道:“唐叔,童兵营许进不许出……仇威进了童兵营,可就是童兵营的人,过后也会随我常驻曲阳。”
唐光现在是一心求子,嫌弃了外甥兼养子,回头生不出孩子,再让人回来,霍宝不是白调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