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爷嗤笑道:“那有什么不对劲?金陵城换了主人,这么大的动静,外头也都该晓得了,当然要派人过来打听……只要不出格,随他去,咱们到底是买卖人家;若是出格了,叫人往知府衙门报一声!”
“用这个做的打赏!这长相也与咱们不同,面皮黑红。”
郭二爷将手心往老爹前头一递。
郭老爷眼睛一凝。
儿子手中,是一颗珍珠。
珠子比米珠略大些,形状也不规整,可那也是珍珠。
这一颗珠子,值几钱。
外加上黑红面皮,错不了,就是海边人了。
“去报知府衙门,台州来人了!”
郭老爷捏着珠子,沉思片刻,有了决断。
郭家是买卖人家,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可也不是寻常的买卖人家。
长子、三子都在滁州军下,郭老爷也不好明哲保身。
否则回头滁州军查下来,也知晓自家这边沾过边。
知府衙门这边,前些日子捉奸细,已经捉住经验来。
听到京味楼来报,就有捕头预备人手,准备过去抓人,却是被手下老成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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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四方异族的奸细可以抓,可这是台州人,这样抓就不好了。
不管袁国真之前反复几次,眼下却是打着白衫军大旗,那就是友军。
如何应对,还需府尊示下。
……
那捕头倒也不贪功,立时报到知府面前。
宋林刚得了消息,知晓蕲春之事,亦是为滁州军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听闻属下来报,他心下一动,起身道:“既是台州来人,那本府就走一趟!”
竟是屈尊下降,亲自去见人。
他想的清楚,滁州军如今刚立足江南,不好四处树敌。
蕲春军那边没有办法,有巢湖恩怨在前,难以化解。
台州方面,不管来意为何,都要暂时交好为好。
只能说宋知府深谙滁州军三味,是个不要面皮的。
否则怎么好意思,一边“东征”,先台州白衫一步划地盘,一边想着安抚台州白衫。
……
京味楼,福三号雅间。
里头五人,三人坐着,主位那人三十来岁,黑红面庞,穿着锦缎,看着像是乡下财主。
左手一个中年儒生,四十来岁。
右手是个少年,十七、八岁。
另有两人门口侍立,没有兵器露在外头,可瞧着身形高大,是两个护卫。
等到小二上了菜,坐主位那人就招呼两个护卫坐下。
“谢二爷!”
两个壮士恭敬道谢,在下首坐了。
那个二爷夹了一口菜道:“难得,还真是京城那个味儿……去年进京,在京城下馆子,就吃过这道红焖蹄筋……这馆子还真不是虚名,怪不得客人多!”
旁边少年道:“二哥,这里到底是金陵城,看着太热闹了!咱们台州跟这里一比,倒像是乡下!”
那儒生摸着胡子道:“就是不知是真热闹,还是假热闹!”
热闹就不对劲了。
按照他们得的消息,滁州军九月底占的金陵,至今一个来月。
可金陵城内外,并没有战火的痕迹。
他们打进城开始,一路看得百姓,也都是一片祥和。
还有刚才那伙计与掌柜,提起滁州军来,满口子好话,可要是追问他们到底好在那里,却吭吭哧哧说不明白。
说不得这些话都是套话,是滁州军安排人教导的,故意给外人看的。
只能说这几个人倒霉了,遇到的是不善言辞的郭二爷,接受了错误信息。
别说是他们几个陌生人询问,就是亲爹亲兄弟询问,郭二爷的性子在这里,也是心里有数嘴上倒不出来。
“二爷,滁州军粉饰太平,怕是底气不足!”
那年长儒生得了结论。
那二爷点头道:“如今有了名号的各路人马中,这滁州军最是不显……可真要论起来,也不能小瞧,毕竟他们手中有小教主!”
如今江南、江北百姓,天灾不断,战火连绵,多信弥勒。
家中供奉的神像,除了弥勒佛本尊,还有弥勒教主的神影。
小教主是弥勒教主之子,在外人眼中小教主手下兵马才是白衫军正宗。
那儒生若有所思道:“说不得真可以越过金陵,派人往亳州走一遭……滁州军所倚仗的不过是小教主,可小教主不单单是滁州军的小教主,咱们也可以给大爷讨个封号!”
那少年好奇道:“谢先生,给大哥讨什么封号?那个霍五爷都挂了太尉了,还有比太尉高的封号?”
儒生道:“太尉是三公不假,可到底还是臣下。”
“王爵?”
那二爷插嘴道。
儒生点点头:“或可一试!”
届时江南名正言顺的就不是滁州军,而是台州白衫。
宋知府站在门口,听了个完全,很是无语。
这几个都是什么货?
“隔墙有耳”的成语都没听过吗?
坐在滁州军的地盘,大言不惭的点评滁州军不说,还说起后续的小算计。
宋林素来行事谨慎,可也忍不住因这几个人对台州军生出轻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