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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海人。”
“他父母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是高知家庭。”
“啥是高知家庭?”
“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寥涛明白了,“他们家庭不接受你?”
庄洁指着车厘子,“您不能一口一个地吃?我也是服了,一个车厘子能分几口。”
寥涛怔了下,脸一拉,“没办法,我打小家里就穷,吃东西自带一股穷酸样。”
“我这样说了吗?”
“你真是吃了两天饱饭忘了自己是谁,什么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我没上过几年学可我也知道,人知识越渊博,对他人的宽容心就越大。真正有知识的人至少不会歧视人,你们嫌弃你腿,是他们自身的问题,怨你腿什么事?”
“我亏你们了吗?我能尽的义务我全尽到了,家里再难,我没有让你们姊妹仨过的比别人差,现在不指望你感恩,你反倒因为想嫁个高门槛,回头嫌自己家穷酸了?”
“我没有嫌弃。”
“庄洁,你扪心自问,你没有嫌弃过?”寥涛骂她,“别嫁人了,一辈子都别嫁了。”
庄洁不作声。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倒好,心气高的……你哭啥?”寥涛虚了底气,“错了还不让说?”
庄洁擦泪,一句话没接。
“你是我生的我不心疼你?”寥涛鼻头也酸,“我难道不知道你为这个家的付出?我给你房子买的 140 平,给庄研买的 120 平,我还不是心疼你万一找不到……”
庄洁就无声地流泪,也不接话。
“你这些年给的钱我都一笔笔记着,回头都给你,我一分都不会要。”
何袅袅放学回来见气氛不对, 庄洁和寥涛各自坐在一侧,地上有白花花的纸。她把书包轻轻一放,干站了会,去厨房刷中午泡在锅里的碗。
没一会庄洁进来,接过碗洗道:“你先去写作业吧。”
何袅袅没去,站在她身后抿泪。
“没事儿,我就跟咱妈拌了几句嘴,你去写作业吧。”
何袅袅出去写作业,寥涛进来,翻了会冰箱说:“我给你烩个菜?你不是爱吃烩菜?”
“行。”庄洁点头。
“你出去歇会吧,我来刷。”寥涛把她撵出去。
吃完饭她出来闲转,经过殡仪馆顿了下,门口停了辆丧车,她随着家属上了台阶。她来过一回,大致记得方位,工作人员在布置灵堂,她闻着哭声去了化妆间。
丧户隔着面玻璃看陈麦冬给他们儿子化妆,庄洁俏声站在门口,想看他是怎么给逝者上妆。
陈麦冬一丝不苟地工作,逝者因为长期病痛折磨,脸颊深深凹了下去,他正在给面部做局部填充。
庄洁从未见过他这么认真,平和,温柔的一面。他拿着镊子,另一隻手挡着逝者的脸,一点点地往他嘴里填充。正看着,逝者父母转向她,哭着问她是谁?
庄洁朝他们道歉,立刻退出了化妆间。
她在殡仪馆抽了两支烟,等了将两个钟,才见陈麦冬从淋浴房出来。陈麦冬看她先是诧异,随后问:“你来这干什么?”
“闲逛。”
……
“诶。”庄洁肩膀碰碰他,好兄弟似的问:“饿不饿,请你吃宵夜?”
“不饿。”陈麦冬不给面子。
“得了啊,别没完没了了。”庄洁拍他肩说:“老同学,给个台阶就应……”
“你抽烟了?”陈麦冬问。
“抽了。”
“这里面不能……”陈麦冬没再说,戴着手套骑上摩托,看她,“你是等我?”
“等你。”庄洁看他,“暂不是很久没聚了……”
“咱俩啥关系?需要天天聚一聚?”
“别扯淡了。”庄洁耐心耗尽,“吃不吃宵夜吧?我等你俩钟头还要看你脸色?”
“我让你等我了?”
“陈麦冬你就作吧。”庄洁也戴上手套,骑上电瓶车,“蹬鼻子上……”话没落,陈麦冬亲了她一下,“回家喝汤去,奶奶煲了汤。”
庄洁没接话,跟在他后头回了奶奶家。陈奶奶晚饭时犯了糊涂,隻煲了汤,没煮晚饭。陈麦冬煮了两包方便麵,随便吃了点,就哄奶奶睡觉。
庄洁坐火炉旁烤了会火,然后去主卧,坐行军床上给陈奶奶唱《过韶关》:一轮明月照窗前,仇人心中似箭穿,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韶关有阻拦……”见陈奶奶睡下,她随着陈麦冬轻声出去。
俩人盛了碗汤,坐在沙发上各自喝。庄洁看眼时间,“喝完我该回了。”
“我送你。”
庄洁放下碗,看看他,拿着手套出了屋,“不用送,我自己回。”
陈麦冬出来,骑着摩托跟在她身后。庄洁把电瓶车停回院里,朝他招手,“回吧。”
陈麦冬坐摩托上,熄了火,干看她,也不走。
庄洁走过来,左右看看,朝他道:“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没明白。”陈麦冬嗓子沙沙的,装傻。
“装 13 是吧?”庄洁轻声问:“至于吗?”
“至于。”
“行。”庄洁大气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学学我,错就是错,错了就该放姿态。不比有些人,干端着,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这有啥好处呢?”说完吻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