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心寒地挣扎起来,没想秦恒竟真的敢戳破这层!
她之所以敢与太后交涉,不过是仗着如今京中难得安稳一些,秦恒与建隆帝和太后之间刚刚平衡,不至于为她的事闹起风波。
可她从未想过,秦恒不过出征一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再归来后竟比从前更叫人防不胜防,完全不再顾全大局的人——
他今日豁然与自己撕破真相,就不怕自己要以此拿捏,与他的敌手们联合背刺于他吗?
不……洛嘉浑噩之余勉强清醒回神,自己此刻不当再激怒对方了。
他连伦常都敢不顾了,洛嘉还如何以常人的逻辑与他辩驳揣度!?
“兄长今日醉酒,洛嘉便不与你再多说了!”
她难以察觉地颤抖挣扎,妄图以最小的代价挣脱眼前的处境。
奈何今日她今日肆意妄为的太多了,她在秦恒这里得不到离府允诺,竟敢私自去与太后相商,让秦恒宛若野兽领地被侵犯一般感到震怒。
既已捅破了这层纸,何惧再往下探寻?
他面上不显,手臂却不仅不懈力,反再使出力气,将洛嘉径直拘入怀中,昏暗中语气森冷,甚至伴着锦帛的撕裂声——
“你我之间,是你说的算吗?”
贺云铮与其余侍卫一并等到郑阁老与圣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不多会儿,女宾的大殿中传来喧嚣欢笑声,遥遥看去,好像是去了伶人奏乐起舞。
其余侍卫得了闲,都兴趣盎然地遥遥巴望着。
贺云铮囫囵听了几耳朵,只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像洛嘉说得泥腿子,一点儿都欣赏不来。
也不知洛嘉在做什么,她今日穿得那么好看,坐在殿里大概也是耀目生辉,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吧。
贺云铮冬一会儿西一会儿地想了许久,忽而大雪飘飞的视线里出现了个踉跄身影。
他顿了顿,眼看对方几欲跪倒在地,赶忙飞身迎上:“王妃?”
赵琦猛触到人声,发怔的眼瞳狠狠颤了颤,抬首发现竟是贺云铮,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袖:“快,快去救……”
刚开口,她赫然猛顿。
腹胃里瞬时涌起强烈的恶心,几欲呕吐!
怎就恰好让她撞见了呢……不,怎就恰好在她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事!
她忽而就想起了温连琴那日恶毒的嘲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夫婿,竟一直垂涎恋慕着他异父异母却相处多年的妹妹!
贺云铮敏锐沉眉:“救谁?”
赵琦猝然回神,颤抖着松开贺云铮,竭力冷静着摇摇头:“无事……无事,我有些醉酒,你不要当真,我要去找……”
她脚步仓惶地往大庆殿蹒跚,去找谁呢?
还有谁能阻止这一切荒唐?
任凭她榨干了脑子,都想不出,这惶惶宫廷,还有谁能左右秦恒的意思——
哪怕是建隆帝,怕也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洛嘉,在今日与秦恒大动干戈……
那去找郑家么?郑雪澄应当对洛嘉还留有情面……
“可是郡主出事了?”
赵琦赫然扭头望向贺云铮。
短短一瞬,贺云铮不必她再解释或规劝:“郡主在何处?”
赵琦张了张唇,随即艰难摇头,还未开口,贺云铮便已看出了对方不欲交代的意思。
他朝后退了几步,躬身拱手,随即不顾其余侍卫诧异的呼喊,飞快奔向另一头的宫殿。
赵琦一急,赶忙提裙跟上,怒喝道:“贺云铮!这是宫廷不是洛嘉的别院!不要命了么!”
“多谢王妃提醒,您既然都心慌来求援了,郡主肯定十分危险!”
贺云铮脚步飞快,头也不回。
他说过,刀山火海都会去的。
赵琦怒喝追上他,终归发狠,将人狠狠扯回一步,险些栽进雪地中:
“洛嘉受制于晋王,连我束手无策,你凭何觉得自己能有办法!”
不远处正陪着建隆帝缓缓往回走的两人,一并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建隆帝刚想笑着说,他这宫里没规矩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可下一瞬,他微微一顿,瞧见愤怒出声的竟是晋王妃。
而半跪在地的那少年……
建隆帝眼瞳猛然缩紧,整个人宛若被惊雷贯穿。
郑阁老也万没想到,原本今日都打算放弃了,竟到底给建隆帝瞧见了贺云铮的脸。
是啊,他头一次见到的时候,也久久不能平静——
这与前太子,未免也太过相似,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郑家不轻易站队,归根结底,是始终不喜晋王一脉做派。
而中宫虽为正统,且对于世家的态度也宽厚,哪怕不算光明磊落,也曾使过小动作,终归未伤过彼此的根本利益——
可太过衰弱,想帮扶也难。
但是如果出现了一个正值青年的后继者,其中局势便难评判了。
不过贺云铮的身世到底还有疑点,郑阁老派去查证的线索,在一户名为贺臻彦的秀才家中断了,而杀了对方的人竟是秦恒。
显而易见,秦恒对此人也有疑虑,却也同样没能查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