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来的洛嘉下意识也在人群中去找贺云铮,她心中自然猜测这次的大火不简单,然而她看见贺云铮的神色的一瞬,几乎可以断定——
这火绝对与他有关!
洛嘉呼吸一抖,脑子里难得的一片空白,而空白之后,生出的却不是惊恐忌惮,而居然是如同疯子看到了另一个疯子的狂乱喜悦。
谁说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就会让人失望了?
她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这少年如此光鲜亮眼,让她挪不开目光!让她春心猛动!
除夕宫宴,以烧了间偏殿的意外终结。
离去的众人心中各自怀揣鬼胎,因洛嘉被贺云铮提前带了出来,故而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知秦恒发生意外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故而千奇百怪的猜测也十分之多。
建隆帝听着外头甚至有人传言,说晋王在偏殿遇火情,引发旧伤复发是他设计的,都失笑出声。
小黄门哎哟一声:“陛下您怎还笑得出来,万一晋王那头当真了呢?”
“那也得他将伤养好了才作数,他这旧伤,半年未愈,一朝爆出,太医诊治……甚至他还急火攻心吐了血,”
建隆帝意味深长,“刚过易折,这一遭起码得卧床静养两月,他手下的墙头草们,怕是比朕更该担忧了。”
“不提这些,朕让你探查的,先太子当年在东宫时,宫中人员情况可都查明了?”
小黄门赶忙颔首,将袖中早早准备好的折子呈上:“陛下过目。”
建隆帝其兄十五年前在边关,困守孤城战死,随后东宫中所有的随侍与宫女都一并被打发去了各处,如今探查起来极为艰难,甚至很多人都因着各种意外不在人世了。
建隆帝行行阅过,越看目色越冷:“这下场,可比谋权篡位的还要惨。”
简直宛若……斩草除根。
小黄门不敢多言,只在建隆帝逐一发问的时候,具体再交代更多细则,好比这些宫人们的来历家世,以及查验到的后来主子以及死亡缘由。
直到问到个名为阿锦的宫女,小黄门略微卡了壳,想了许久才恍然记起:“此女未曾易换主子,应当是太子刚刚出征,还未出事时,她便在宫中不甚失足落水而亡。”
故而他刚刚还想了许久,只因这阿锦太过稀松平常。
不料建隆帝摇摇头:“太过平常便是不平常,诸如此类的宫人,一个都不可放过,再去细细查证一番。”
今年的除夕过得叫人魂飞丧胆,不仅仅是晋王旧伤复发,被太医提点要卧床修养,就连太后转头亦真真正正病倒了下去。
而这次她病得昏天黑地,身旁却没了服侍几十年的瑾嬷嬷,小宫女们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仍免不了被她数落责罚,强忍的低泣声在寝殿外幽幽晃晃地盘旋。
太后浑浑噩噩地摇头:“一群废物……废物……比不上瑾嬷嬷就算了,连着当年晋王府送进宫的那批宫女都比不上!”
可叹,可叹,她最看重的儿子老晋王却也英年早逝了,徒留下这一桩桩烂摊,徒留个被女人气吐了血的不肖子孙!
虽说她也曾狐疑,哪怕洛嘉脾性铿锵,回绝了秦恒,将人气吐血也就罢了,怎还气得旧伤复发呢?
奈何秦恒如今一个字儿都不与她交代。
而她为了尽快将此事处置妥帖,还得趁秦恒如今顾不得外面,安排洛嘉尽快搬离出晋王府。
冤孽,冤孽!
这次之后,若是秦恒再拿捏不清,她哪怕拼着老命将他手中权力尽数夺回来,也要叫这不肖孙知晓,晋王一脉苦心孤诣多年,绝非是这般消耗的!
晋王府中,得了太后准许的洛嘉毫不拖延。
她特意求太后准许,便是为了光明正大带着自己的人一并出府。
刘召惊讶之余,也庆幸时机难得这样好,忙不迭仔细着动静,安排下人们动作仔细且轻快着收拾出府。
而王府的另两位主子,一个重伤复发,近日怕是连出院子都难了,一个自那日回府,也不知为何沉寂了多日。
直到今日洛嘉临出门,赵琦才勉强收拾了一番,出来与她道别。
然而前面那些年,洛嘉或对呛、或调侃与这位嫂嫂相处着,今日再见对方,她头一次生出了愧疚的感情。
洛嘉从头就不愿、不敢相信,秦恒对自己当真抱有那样的心思,可一旦窗户纸被打破,她才发现,身周围的诸多人其实都在无辜受累。
……甚至赵琦现如今,都还不知这件事。
可洛嘉也很快认清,旁人受累,不代表就是自己罪有余辜,她这些年过得难道就算好了吗?
对,她不必愧疚,只需在往后有需要的时候,尽力弥补些便好,而离开晋王府便是目前她能为自己、为赵琦所做的第一件事!
临走前,洛嘉难掩心情亢奋,激动之余勉强按捺着与赵琦说了许多,例如等她回了郡主府,有空定要接赵琦过去坐坐,来日若是赵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来找她谈谈心帮帮忙,诸如此类。
赵琦一手任她牵着,另一只手虚扶在自己的腹胃上,一一与洛嘉笑着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