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田淑梅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的田淑梅已经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
刚洗完头,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刚洗完头产生的红晕,在灯光下甚是迷人。
“田姐,有事?”张俊平抬头看着田淑梅问道。
“平子你这是要写字?”
“是啊!给朋友写几个字。”张俊平笑着说道。
“平子还会写大字?那我给你研墨!我也看看,还不知道你会写大字呢。”田淑梅笑着上前要帮张俊平研墨。
“呵呵!刚才还说,这笔墨纸砚斗不缺,就差红袖添香,素手研墨的人儿。
没成想,田姐你就来了!”张俊平笑着调侃了一句。
“我这素手,放过去,还不得把那些秀才老爷吓得不会写字了?”田淑梅伸出手笑着说道。
田淑梅的手本来应该是修长,结果因为经常干活,手指关节有些粗大,加上一手老茧,还有裂的口子。
张俊平感觉有些隐隐心疼,一个花一样的女人,在原本应该盛开的年纪,却要枯萎。
“田姐,不能白让你研墨,我先给你写一副字。”张俊平收拾心情,笑着说道。
“好啊!你好好写,回头田姐攒点钱,把它裱起来。”田淑梅没当真,开玩笑的说道。
张俊平笑笑,没再说话,提起笔,占饱了墨,在纸上撇撇点点的书写着。
苦难是花开的伏笔,冬天总要为春天作序。
戊午年玖月廿赠田姐,张俊平。
“田姐,你看看我这字怎么样?”张俊平放下笔,笑着问道。
“写的真好看!”田淑梅看着纸上的几个大字,呢喃着说道。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字的好坏上,而在字的内容。
苦难是花开的伏笔,说的真好,可我还有花开的时候吗?
别人总是劝自己,有时候自己也劝自己,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真的吗?
孩子大了,我也该老了。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田淑梅胡思乱想着,忍不住落下眼泪。
“田姐,你这是咋了?我承认自己的字写的好,你也不用感动到哭吧?”张俊平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劝道。
“平子,姐心里苦啊!”田淑梅第一次在张俊平失态,第一次说出这个苦字。
苦字一出,原本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张俊平没有劝,只是把刚刚写好的字收起来,又换上一张。
再次蘸墨掭笔,挥笔写道。
“彼岸烟波流转,可有人寻我;对岸繁华三千,可有人渡我。
众生万般皆苦,何来摆渡人,唯有自渡。”
给你定个小目标
张俊平写完字,静静的看着田淑梅,等到她不哭了,才开口说道:“田姐,周哥早早的走了,留一下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觉得你苦。
可是,这世界上谁不苦?
你婆婆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她苦不苦?
街口的杨老太,苦等丈夫五十年,她苦不苦?
还有,王大妈,大儿子在监狱里服刑,小儿子下乡去知青,闺女快三十了,还没对象,她苦不苦?
还有我。
英俊潇洒有才华,风流倜傥家境富有。
可是国家只允许找一个老婆,你说我苦不苦?”
“噗嗤!”田淑梅被张俊平最后一个苦不苦,给都笑了。
鼻涕泡都喷了出来。
羞得田淑梅脸通红,慌忙低着头去擦,不敢看张俊平。
“怎么样?哭出来好受多了吧?
佛曰:众生皆苦,放下即自在。天地皆空,唯有人在其中苦。沧海桑田,人生苦短。
天地之空,在于无欲,任由万物在其中自由变幻,它依然安之若泰。
其实,这句话说白了,就是让你认命。
你一旦认命了,就会发现,原来生活中的很多苦,也就那样。”
“认命?我为什么要认命?我才二十七啊!”田淑梅凄惨的说道。
“不认命怎么办?你能放下怀志?愿意嫁给鳏夫,给人做后妈?
或者嫁给手脚有残疾的人?又或者嫁给那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
“我为什么非得嫁给那些人?”
“这个社会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对你这样年轻守寡的女人更不公平。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你是寡妇,就该嫁这些人。”
想想自己这几年的遭遇,田淑梅眼圈一红,又要哭。
张俊平赶紧开口说道:“所以啊!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只要你自强不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唐朝有个寡妇,当了皇帝。
清朝,有个寡妇,把持朝政数十年,人称老佛爷。
我国有个寡妇,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先生,拿第一等的工资。
可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众生皆苦,要么放下,万般皆空。
要么自渡。
彼岸烟波流转,唯有自渡,方能享,对岸繁华三千。”
“平子,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我还是我!是你不一样了!
我搬过来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嚎啕大哭。
也是第一次穿成这样来我屋里。”张俊平指了指田淑梅露出来的粉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