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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2节

 

血如雨下,周遭只剩下凛冽风声。

三重天下,东陆。

杏花里是上虞国樵县所属的一处村落,依山傍水,里中八十户以耕织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向来太平安宁。

春日阳光正好,杏花里外,石桥横亘在两丈宽的水面,水声潺潺,澄明得可以看清河底被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

河边不远处的草叶染上了血迹,循着血迹向前,只见少女倒在地面,裙裳已经被血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身上更是有不计其数的伤口,处处深可见骨。

苍白面容为血污掩盖,她紧阖着双眼,日光下,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

“少爷,这儿有个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自远处行来,小侍女声音软糯,着一身鹅黄衣裙,正是豆蔻年纪。

“她好像快死了。”那双杏眼眨了眨,小侍女又道。

被她唤作少爷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年纪,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布衣,腰间佩玉色泽黯淡,看起来并不值什么钱。

听了侍女的话,景弈瞥了一眼远处生死不知的人,随即冷淡地收回目光:“这世上快死的人,太多了。”

语气毫无起伏。

说话间,他踏上石桥,没有再看那濒死的少女一眼。

闻言,侍女脸上现出两个小小梨涡,神态无邪:“少爷说得是呢。”

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少年身后,跟随在他身后走入杏花里中。

这世上快死的人那么多,也不少这一个,何况还是个没什么用的人。

脚步声远去,石桥周遭重归平静,只听得流水淙淙,许久都未见再有人来往。

日头渐渐偏斜,金乌西沉,黄昏时分,杏花里上方升起缕缕炊烟。

陈云起背着一捆柴自山上走下,少年肤色黝黑,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木讷又寡言。

重伤的少女倒在他归家的必经之路上,少年在三丈外停住脚步,唇角抿得更紧。

杏花里少有外人前来,这少女身负重伤,又突兀出现在此,只怕背后牵扯不小。若不想卷入麻烦,最好的做法就是视而不见。

只是……

陈云起在原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上前,蹲身探了探少女鼻息。

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有所起伏。

伤得这样重,竟然还留了一口气?陈云起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她还活着。

陈云起沉默地看着少女,她紧闭着双眼,鲜血污了大半张脸,让人暂时辨不清容颜,看上去年纪像在十四五间。

陈云起不喜欢麻烦,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凡人,一个什么都不会,只能靠砍柴勉强温饱的凡人,最好不要招惹上麻烦。

但……

他低头看着少女,忍不住想,如果吱吱还活着,现在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于是在犹豫之后,陈云起还是抬手将满身血污的少女抱起,踏上了石桥。

鲜血滴落,少女指尖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纤长睫羽微颤,夕阳的余晖落入眼眸,她想,自己原来还没死啊。

哪怕为姬重明一箭毁去仙骨,堕仙台的罡风还是未能湮灭她的神魂。

只是这具躯壳已近强弩之末,为存得一息,不得不恢复幼时模样,羸弱不堪。

但不论如何,她还是活了下来。

混沌中,少女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她阖上眼,意识再度归于黑暗。

黄昏时分,杏花里中劳碌整日的乡民也一一归家,见陈云起抱着浑身染血的少女走来,目光中都难掩好奇。

不过虽是好奇,也并没有人开口询问。

杏花里八十户乡民多姓吴,而陈云起一家是十多年前搬来杏花里的外乡人,在父母和幼妹相继去世,陈家便只剩下陈云起一人。

他是个木讷寡言的性子,即便在此住了十多年,与里中乡民依旧关系泛泛。

穿过石板路,只见水井旁那棵杏树枝繁叶茂,有遮天蔽日之态,花期将至,杏枝上已经结出花芽。水井周围不时有人提着木桶来往,杏花里八十户人家吃水多赖这口水井。

正对着杏树的竹屋外晒了各色药材,这是杏花里唯一的药铺,坐馆的大夫半路出家,医术实在谈不上多么高明,但治个头疼脑热也勉强够了。

太阳下山,吴青阳正忙着将晒在竹屋外的药材收起来,作为药铺唯一的学徒,这些自然都是他的活儿。

见陈云起抱了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近,吴青阳一惊:“云起,这是谁?!”

陈家与吴青阳家不过一墙之隔,吴青阳与陈云起也算得上自幼一起长大,是他在杏花里唯一的朋友。

两人交好,其中或许也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吴青阳也是孤儿,他父母死得比陈云起更早。好在吴是杏花里大姓,杏花里几十户人家都与他沾亲带故,包括里正,吴青阳这才靠混一口百家饭长大。

也是因为他姓吴,才能在药铺做学徒,比起只能以砍柴为生的陈云起,药铺学徒的确是条不错的出路了。

“不知道。”面对吴青阳的疑问,陈云起语气平平地回了三个字,堪称言简意赅。

吴青阳清楚他的性情,陈云起说不知道,那就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他凑上前打量着少女:“好像是个姑娘?”

随即他注意到少女身上伤势,不由瞪大了眼:“这……她还活着?”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出现这么多道伤口,每一道伤口甚至都深可见骨。

见陈云头,吴青阳忍不住感叹一句:“可真是命大……”

不过暂时活着也没什么用,这么重的伤势,杏花里肯定没人能救得了她。

“云起,你也知道,就我师傅那点儿医术,别说救她了,不把人立刻送走都算好了。”吴青阳对自己师傅的水平再清楚不过。

他这话才出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自内室走出,冷笑道:“吴青阳,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吴青阳并不怕他,此时只嘿嘿一笑:“那您老人家来看看,这姑娘还有没有救?”

吴郎中冷哼一声,上前两步,看向陈云起怀中少女。不过一眼,他面色陡然黑了几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臭小子说得不错,他还真没这救人的本事。

堂中一片死寂,片刻后,吴郎中笼着袖子开口:“救不了,等死吧。”

他连脉也不需把了。

对他这个答案,陈云起也不算意外,哦了一声就要抱着人离开。

“等等。”吴郎中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虽然她必死无疑,但我手中有一张药方能为她续上几日命,只需……”

陈云起却头也不回,只是脚下步子快了几分。望着他的背影,吴郎中试图伸手挽留:“只要十枚大钱,救人救到底……”

陈云起走得更快了。

吴郎中见此,只能唏嘘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今日又能赚上一笔。”

深知他底细的吴青阳忍不住吐槽道:“师傅,你不会又要拿出那张外伤药方吧?”

这么多年,吴郎中治外伤全靠这一张方子。

吴郎中却不觉得有什么:“左右是对症的,用了说不准能吊上几日命呢。”

“不过伤得这么重的人,我还是第一回 见。”他不免觉得奇怪,“看那伤势,好像不是被什么猛兽所袭……”

吴青阳只道:“云起在山下捡回来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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