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趁我睡着时逃走你会死的
辰巳交替之际,暖阁外天光早已大亮。
暖阁内的窗棂紧闭,室内厚重的云织遮去层层日光,床榻上相依而眠的两人没有半分动静,仍似沉浸在睡梦之中。
接近晌午时分,锺惟清先悠悠转醒,躺了片刻才隐约觉着似乎与每日醒来有些不同。
他的手……锁链被解下了。
这让锺惟清想起昨夜与夜倾尘那一番纠缠,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侧望去。只见身旁的夜倾尘仍熟睡着,一头银发披散,覆在裸露在被褥外的肌肤上。
雪白肌肤上斑驳的红印,似在提醒锺惟清昨夜那场失控的情事,他面色一红,不自觉的别过眼,却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正当锺惟清想伸手将夜倾尘唤醒,门外传来人声,接着便有人将门轻轻推开,走入暖阁内探看里头的情况。
楚荆边走边念叨,他都跟丹书和于焕七说了,昨夜教主和锺将军在屋内过招,今日肯定是累极了,他们为人下属,就该体恤至尊无上的教主一夜辛劳,无需自作主张进来打扰两位休养生息。但丹书那丫头怎么样都放不下心,担心教主又和前次那般昏睡数天数夜,于是逼着他进来查看情况如何,若教主真的身子不适,便让于焕七将教主带回雪室静养。
"什么人?"
锺惟清对着门外问道,伸手拉过被褥,盖在夜倾尘身上,将裸露在外的肌肤悄然掩去。
"是我呀,楚荆。"
楚荆战战兢兢走进内室,见到不被锁练束缚的锺惟清心下一惊,担心下一秒恢复自由身的锺惟清就会出招取了他的小命。
"你有何事?"锺惟清微微侧身,将夜倾尘挡在了身后。
楚荆本就是个极懂眼色之人,见到锺惟清的小动作,多少能猜到他绝对是被教主下了夫妻蛊。瞧这不自觉护主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有多情深意浓,生死难分呢!
"锺将军,恕我冒昧一问,昨夜你和我们教主是不是又行房了啊!"
被楚荆这么直白提问,锺惟清垂下眼,低低的回了声"嗯"。
瞧他反应,楚荆点了点头,对锺惟清简单说明:
"教主体内千尺寒和将军你身上的神仙骨交合作用,估计他又要昏睡几日。"
"上回,他也是如此吗?"锺惟清并不清楚这件事。
"上次将军你三天便醒了,我们教主整整睡了七天。"楚荆微微叹气。"拖的太久了,毒早已侵入脏腑,幸好如今有了解方,否则唉!"
楚荆这番话让锺惟清不由得细想,夜倾尘既早已得知神仙骨可解千尺寒,为何要拖延至今时今日,才用上这神仙骨呢?这实在令人费解。
"将军,我们教主体质特殊,我得将他送回雪室,让他在那儿静养。"
雪室是专为夜倾尘养伤与修炼而打造的处所。
除了平日休憩的床榻,内边还另修了一室,放上寒冰床与常年不化的冰砖,每年这个时间夜倾尘体内的千尺寒毒发时,躺在寒冰床上能让它的作用减缓下来,疼痛也减轻许多,也因如此,只要夜倾尘待在雪室,外间的熏炉炭火绝不能断,否则整座屋子便成了冰窖一般,冷得让人浑身透体直发寒。
丹书在屋外等的有些急了,推开门便跨步走进暖阁内。
于焕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进到内室,与坐在床榻上的锺惟清视线相对时,锺惟清马上认出对方是谁。
就是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带人闯进天牢将他劫出牢狱。
丹书看向楚荆,焦急问道:"教主呢?"
楚荆用眼神示意,让丹书越过锺惟清看看躺在床榻上的另一人是谁。
"教主还不能离开雪室太久,焕七,你快把教主带回雪室,我去熬点米粥给教主吃。"
丹书抬眸扫了锺惟清一眼,转身出门便直奔厨房去了。
于焕七自然是听丹书的,缓缓移动脚步来到床榻前,对着锺惟清说了一句失礼了,便越过他想将夜倾尘带离暖阁。
"住手。"锺惟清倏地伸长手臂将于焕七拦住,提掌把他的手拍开。"你别碰他。"
锺惟清此举一出,于焕七只是微微挑眉,收回自己的手,静待锺惟清接下来还有何反应。
只见锺惟清先用被褥将夜倾尘裹得密不透风,再将他整个人抱起,步下床榻。
他抬眼看向于焕七,让他为自己带路。
跟在锺惟清身后的楚荆不禁感叹,教主这夫妻蛊养的可真好,瞧这锺将军被教主下蛊后百依百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往雪室的路上,夜倾尘短暂地醒了过来。
见到锺惟清将自己抱在怀中,他嘴边扬起淡笑,轻声唤了句:
"将军。"
听到夜倾尘的叫唤,锺惟清停下脚步,低头紧紧地盯着他瞧。
"我再睡会儿,别趁我睡着时逃走,你会死的。"夜倾尘抬眸望着他柔声说道。
"你睡吧,我不走。"就算要走,也得先打听到大哥的下落才能走。
夜倾尘像是十分满意他的回复,点了点头。眼尾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于焕七,漠然唤道:
"焕七。"
"属下在。"于焕七恭敬地回道。
"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夜倾尘冷冷问道。
"回教主,所有悬赏锺将军的告示都烧了,李东江的首级也取下,等教主您入暗城时,便可看到首级高挂城楼。"
锺惟清将这逐字逐句都听在耳里。
"你让人去杀了李东江?"
一切虽是从兵部尚书李东江诬陷他叛国通敌而起,但锺惟清深知李东江不过只是这场祸事中的其中一枚棋子,操控棋局之人还藏身在后,仍需层层抽丝拨茧继续深查,才能揪出幕后那只黑手。
"他不该杀?"夜倾尘望着锺惟清,扯唇笑问。
"该。但你太乱来了,李东江一死,他身后之人还怎么查?"锺惟清看向夜倾尘的眼中有着无奈。
夜倾尘微微一笑,将头埋入锺惟清胸前,低声细语地说:
"别担心,你随我去暗城,这世上就没有云不知查不出的事。"
"教主,还有一事。"
于焕七将在京中巧遇葛三乾,并将他抓来一事禀报夜倾尘。
听到葛三乾的名字,锺惟清激动地问于焕七将人关在哪儿,于焕七只是默默地看着夜倾尘,等候他的指示。
"焕七,把人放了,带他来见锺将军。"夜倾尘吩咐道。"比起楚荆,葛三乾更知道怎么服侍好将军。"
"属下遵命。"
夜倾尘在锺惟清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锺惟清轻声说:
"将军,带我回雪室。"
"好。"
锺惟清将夜倾尘揽了揽,确定不会滑落之后,抱着他不疾不徐地跟在于焕七身后,走入一处景物环境皆与别苑暖阁全然迥异之地。
夜倾尘的雪室,被层层的乔木环绕,枝头上玉兰花已逐渐凋落,从落在地上的花瓣仍能看出早些日子盛开的风貌。
雪室有丹书打理,一向十分干净整齐,再者夜倾尘又是个见不得周遭有一丝凌乱的性子,因此雪室内所有摆设皆一丝不苟,分尘未染。
锺惟清抱着夜倾尘走入内室,原想将他放置在床榻上,于焕七却领着他往旁走,触动机关后暗门开启,内室后方露出一条狭长的通道,这座暗门一开启,锺惟清便感觉被扑了一身的冷意,就像严冬里打在面上的寒风那般,带着刺骨的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