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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頫见侄子真爱玩这个,也动了童心,双手齐动,转眼又将骨头码好。

天佑哪里会放过?自是伸手又划拉。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在炕上笑闹一团。

曹寅摸了摸自己日渐稀少的胡子,这可都是大孙子给闹的。说也奇怪,若是儿子小时候,刚往他身上爬,屁股上两巴掌是少的;如今轮到孙子了,不管多淘气,却只剩下心疼。

李氏心里叹了口气,想起儿子媳妇来,若是能一家人在一块,那日子该多和美。

曹颙在京城,此刻也正想到母亲。

今日是十月初四,是李鼎向富察家下聘之日。原本两家春日约定的婚期是腊月,是要等十一月下聘的。不过因现下宫里老太妃不康健,怕赶上国孝延误了喜事,两家就把纳彩与迎娶的日子具都提前。

李鼎父兄虽不在京城,但是不少亲戚在此。为了采纳下聘之事,李鼎请了叔父候补知府姜焯、姻亲礼部主事孙珏帮着操办。曹颙身为表弟,也收到了帖子,过来帮衬。

曹颙还是第一次见姜氏族人,见对方只是淡淡的,便也没怎么往前凑合。

因前些日子,京里正闹腾的“养子案”,所以曹颙对李家的情形倒是比先前晓得的多些。

当年八旗入关时,不少旗人俘虏关里的百姓兵丁为养子。几辈子传下来,这主家与分家有时候就要闹腾。主家子孙只说对方是家奴,否认其养子身份,想要借此侵吞其家产。当然,也有原本为家奴的,后来发达了,见主家凋零,便冒为养子,去占主家的名分与家产。

因勒诈不成,便称对方为祖父家奴,借以控告想要捞好处的旗人不在少数。

九月底时,京里便又闹腾起这么个案子,不晓得怎么闹到御前,引得康熙大怒。

康熙最是厌恶这等贪婪小人,便叫六部九卿合议。

因其中涉及不少朝廷内外的官员,六部九卿也不敢轻忽,最后拿出的章程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些实为恶劣不肖之徒,不遵法度,捏应使该部指名题参。“有职者革职,无职者枷号两个月,鞭一百。如有勒诈款迹,审实,照讹诈律处分,着为定例”。

同时,养子分居开户后,养子之子孙或冒称近族兄弟,反肆欺凌及争告家产者,亦着严行禁止。

李煦其父李士桢本姓姜,是昌邑望族,后在八旗入关时,被正白旗包衣佐领李西泉掠为继子,改姓李。

因被掠改姓不是什么体面事,因此鲜少有人提起,曹颙并不知晓此事。

如今,他却是颇为感悟,多少有些理解外祖母高氏为何感激文氏老太君与李煦的收留照应。

曹颙的外祖父是李士桢堂弟李月桂,说起来,他与李煦这支并无血亲。

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想得曹颙头疼,虽然没有血缘的牵系,但是凭着李煦对寡婶堂妹多年的照看情分,实是比有血缘的亲戚更令高太君与李氏感动。

溯源(中)

西城东南角,绒线胡同,董鄂府,内院佛堂。

觉罗氏看着面容慈悲的菩萨,心里叹了口气。昨日圣寿节,她巴巴的进宫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想要趁机寻个恩典,让太后给孙女指门婚事。

受噶礼罢官免职的影响,她们董鄂家现下门庭清冷,就是原本有些往来的亲朋故旧,如今也是避之不及。

李鼎定亲之事,她早就听说过。因当初外人得了闲话,到老太太面前说嘴,说起董鄂家主动退亲之事,都替静惠可惜。

李家虽然包衣,但是自李鼎祖父看时就是显宦;再说李鼎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比京中那些浪荡公子哥儿可是强出太多。

觉罗氏听到李家如此信口雌黄,气得直仰脖,却也是有苦说不出。若说是被李家主动退亲,那孙女的名声更不用要了。

如今,孙女的亲事,沉甸甸的,成了觉罗氏的心事。趁着自己还硬实明白,说得上话,将孙女的亲事安排妥当,往后到地下也有脸见儿子媳妇。若是拖延下去,保不齐哪日静惠的两个伯伯又觉得侄女有用处,打侄女的主意。

董鄂静惠却没有想那些,一个人坐在闺房的炕上做针线。炕梢木柜里,已经有满满一抽屉的小物什,都是荷包、烟口袋什么的。还有一抽屉,是二十来双鞋。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绣了个牡丹花瓣后,董鄂静惠有些个困乏,也有些手酸,便放下手中活计。她从炕上起来,在地上溜达溜达,无意中看到梳妆台前的首饰匣子。

董鄂静惠一怔,如今已经进十月了,马上就要开恩科,他因孝期,没赶上这一科,下一次就是两年后。

两年后,自己十八……想到这里,董鄂静惠只觉得脸红红的,已经是痴了。

她的丫鬟春儿正好进来,见了自家小姐如此,唬了一跳,忙上前道:“姑娘脸色怎么这般红,是不是着凉了?”说着,她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董鄂静惠醒过神来,立时羞得不行,忙道:“没事,我没事!”

春儿走到窗户边,看了看炭盆,不晓得什么时候,炭火已经熄灭。她皱起眉来。对董鄂静惠道:“姑娘,要不咱们同老太太说说吧,省得姑娘再冻出病来!大太太如今这也着实过了,拿那些黑炭来糊弄姑娘,引了半天不好着,烧了一刻钟就灭的!这刚入冬还好,天气还不甚冷,再过几日,这屋子就要成冰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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