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商言商,谈判桌上,锱铢必较是对的。但是这个时候的商家,背后都是权贵撑腰。
韩江氏在江宁,守着父母产业,靠的也多是人情故旧。因她是孤女寡妇,就算有心想要谋夺她产业的官员,看在程家的面子上,也心中多有顾忌。
在京城中,缺钱的王公府邸海了去了。要是韩江氏这条小鱼不赚银子还好,不会惹眼;若是赚了银子,怕是就要被人当肥肉惦记。到时候,别说是铺面,就是她这个人,怕都要叫人给连锅端了。
虽说同曹府挂上关系,也能保全韩江氏一二,但是曹颙想着自己那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也怕她受到池鱼之累,到底要寻个什么妥当法子呢……
风起
回京次日,曹颙正赶上休沐,便去平郡王府探望姐姐姐夫。曹佳氏去年十月添了位格格,月初百日,曹颙因随扈,没有赶上。
曹颙去时,讷尔苏还没有出来,听说他来瞧姐姐与外甥女,立时脸上显出几分得意来:“小弟,你不晓得,我家大格格可招人稀罕了。看了这么些王府里的小格格,还没有这么可人爱的孩子。”
讷尔苏虽然已经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但是这却是头一个女儿,怨不得他高兴成这副模样。
讷尔苏夸了两句,仍是意犹未尽,挥手叫管事,打发人往衙门去,就说晚些过去。吩咐完后,恨不得要拉着曹颙走的模样,美滋滋的道:“走,姐夫带你瞧去!”
曹佳氏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兄弟来了,正想打发人来前院相请。见讷尔苏穿戴整齐的进来,她忙起身,问道:“爷是拉下什么物什了?”说完,才看到曹颙跟在后头进来。
“姐姐这些日子可还好?”曹颙近前见过。
曹佳氏仔细打量了曹颙两眼,有些担心道:“好不容易一冬天养得白净些,怎么又黑了,这差事是不是辛苦?”
讷尔苏见妻子如此,不由摇头笑道:“颙弟都多大了,这都坐到堂官了,就你还拿他当孩子待!”
曹颙只是笑,看着姐姐,问道:“侄女呢?想是比满月时,大了不少。”
“奶子才抱下去!”曹佳氏说着,打发个丫鬟去传奶子过来。
少一时,奶子抱着襁褓之中的小格格来了。曹佳氏接过,抱在怀里,低下头道:“福敏,是舅舅来了!”
讷尔苏上前,从妻子手中接过女儿,满脸笑意道:“宝贝女儿,来,给你舅舅笑一个。让他瞧瞧咱的酒窝。”
小格格许是困了,对于讷尔苏的话,很是不配合,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曹颙见侄女的模样实在可爱,不由思量着,要是初瑜肚子里的也是女孩就好了。
曹佳氏见讷尔苏对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问道:“爷方才不是说衙门那边约了人,怎的不着急过去?”
讷尔苏听了,这才想起来,依依不舍的将女儿递还给妻子,对曹颙道:“颙弟先陪你姐姐说话儿,姐夫先往衙门去,要是今儿你无事,便等我回来吃酒。”
曹颙道:“姐夫先忙去,我今儿还有其他事,改日再喝酒。”
讷尔苏道:“既是如此,下回再说,咱们也不是外人,姐夫也就不跟你客套了。”说完,又到曹佳氏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才走。
送丈夫出了门口后,曹佳氏见女儿困乏,便让奶子抱了去,姐弟两个坐下说话。
“姐夫可是欢喜坏了,嘴巴都何不拢,可见是真稀罕闺女。”曹颙见这西侧间入眼之处,都是小孩的各种小玩意,问道:“这些,都是姐夫布置的?”
曹佳氏笑道:“可不是么,自打去年太医查出有喜,你姐夫便整日里念叨小格格。又怕得了小阿哥失望,不敢提前预备。待福敏落地后,他乐得跟魔障了似的,整日里就琢磨给女儿添点什么小玩意儿。”
世人多重男轻女,但是旗人因“八旗选秀”的缘故,许多家族的兴衰荣辱都寄托在女儿身上,所以旗人家的女儿极其尊贵。
王府这边儿不用选秀,讷尔苏对女儿的这份欢喜则纯粹是父爱之故。
曹颙拿起桌子上的小拨浪鼓,左右摆动了两下,就听到“扒拉扒拉”的声音。虽说它样子同民间的拨浪鼓一样,都是红色木质鼓身,奶白色羊皮鼓面,但是做工极其精细,两个小锤子竟是两枚玉珠。
“女儿好,我也同初瑜说呢,要是这胎是个女儿,就是儿女双全了。”曹颙说道。
曹佳氏摇了摇头,笑道:“小弟这是没闺女呢,有了闺女就有你愁的。”说到这里,不由捂了帕子笑:“你姐夫如今正愁着,万一福敏被指到蒙古去怎么办,这几日还念叨着,若依我说啊,要不就求了恩典,将福敏指给天佑才好!就是不能留在京城,往蒙古去的话,也去给宝雅做媳妇。”
宝雅去年生了个小王子,所以曹佳氏这般说。
姐弟两个正说着闲话,就听有婆子来报,道是有人送帖子过来,求见福晋。
曹佳氏看着拜贴,问道:“今儿又是她亲自来的?”
那婆子回道:“正是如此呢,还带了不少礼物登门。”
曹佳氏思量了一回,叫了心腹侍女问琴去前院见客。
曹颙见对方是见曹佳氏的,晓得是女眷,没有多问。曹佳氏却叹了口气,对曹颙道:“来的这个,说来小弟或许也认识,就是璧合楼杨家的女儿。多年未见,月初她亲自过来拜访。我想着是少年所交,便见了她一面,她的意思却是想要靠着王府做助力。她没了男人,说话行止之间难掩轻佻,你姐夫又是个多情的,我便打发她回去了。今日又来,不晓得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