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礼来,曹颙想起平郡王府送的那些个东西,道:“预备不预备的先等等,倒是我这边儿,姐姐姐夫可给你捎了不老少东西呢。”
宝雅听说有东西,自是欢喜,叫曹颙立时打发人送上来。
大包小包,不少盒子匣子的,多是宝雅早年喜欢的吃穿把玩的东西,剩下的就是给小王子的各色玩具。
宝雅看着东西,眼睛有些湿了,侧过身去,试了眼,笑着道:“哥哥嫂子真是的,还当我是小姑娘呢,就爱这些个东西。听说哥哥嫂子年前添了位格格,我已经去信同嫂子说了,若是往后留在京中也就罢了;要是也往蒙古来,就求宫里恩典,指给我做媳妇儿。”
孩子还在襁褓中,就说起亲来,怎么能当真?曹颙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应声。
宝雅不满的瞪他一眼,道:“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自是疼得骨子里,你不用笑我,就是初瑜指定也是待儿子如命根子的。”
曹颙听了,想起天佑当初刚跟着祖父祖母去江宁时,初瑜夜夜睡不安稳。心里甚是内疚。
宝雅话说出口,才想起曹家的长孙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江宁,忙转了话道:“不止侄女那边儿,就是你们家这个大外甥女,我也惦记啦。到时看哪个长得好,就说给我家阿尔斯楞。实不行,就给那小家伙说两房媳妇儿。”
对自己的闺女,曹颙还没见着,但是只要想想,也是疼到心眼儿里。虽晓得宝雅说的是玩笑话,但曹颙还是笑着说道:“赶紧歇了那个心思,我那宝贝闺女,往后就守在眼么前儿,招个女婿上门,就挨门住着。”
宝雅笑着道:“谁家的闺女生下来,父母不是这般盘算的,以为独独就你这般?倒显得你多稀罕闺女似的。”
曹颙伤还未好利落,又一连说了四、五句话,却是有些喘。
宝雅见他精神不足,也不好多扰他。再者,虽说是实在亲戚,毕竟男女有别。屋里屋外,十来个丫鬟婆子守着,说话也不自在。
又说了两句闲话,宝雅便叫人大包小包的带着平王府的东西,回自家在热河的别院去了。
虽说宝雅自打进门开始都带了笑,但是走时的背影却透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清。
曹颙想着宝雅过去在京城的岁月,想到如今已经残疾的柳子丹,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曹颙也乏了,小满扶着他躺了。迷迷糊糊中,他还寻思着,自己的闺女,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这么远……
西城,曹府,梧桐苑。
今儿是长女“洗三”的日子,初瑜的精神也好些。只是因伤身太过,她现下还无法亲自奶孩子。淳郡王府那边,从旗下人里寻了两个妥当的奶子送过来,先带着。
这几日,初瑜每次醒来时,必问曹颙的音讯,除了这个,就是看曹颙的女儿了。
当初天佑出生时,是生了没多少功夫便睁眼的;这次女儿出生后,却是三天,还没有睁眼。
初瑜心里惶恐,叶嬷嬷好生劝了,别说是三天,就是七天不睁眼的孩子也有呢。
幸好今儿“洗三”时,或许是收生嬷嬷的唠叨引得宝宝心烦,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初瑜这才放下心来。
不说曹颙夫妻两个,相隔两地,如何两下里惦记。十六阿哥在热河,已经是四下点火了。
如何能不恼,当曹颙这边脱了性命安危,十六阿哥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也甚是后怕。身为尊贵的皇子,他从没想过死亡会离他这般近。
就算当时避闪的急,他的手臂上也生生的挨了一箭。如今,这其中乱七八糟的事还没查出,那几个涉案的护军营的兵丁就已经“畏罪自尽”,竟是连气儿都没地方出了。
难道这箭就白挨了?十六阿哥怎么肯息事宁人。在御前闹了一番,那几个护军营的兵丁虽然死了,但是其家属全部籍没,成年男人全部流放,女人同孩子为奴。
不仅那几个涉案兵丁,其上边的护军参领、副都统也都以失职论罪。阿灵阿因看护不当,使得罪人自尽,也被罚俸一年。
十六阿哥的性子不是爱张扬的,但是却无法咽下这口气。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很不好,那种感觉每每回想起来,也是使人汗毛耸立。
经此一事,其他几位随扈的阿哥也都战战兢兢,出入随从增加了几倍不止。当然,其他几位阿哥心思各异。
三阿哥是读多了书的,满脑子都是历朝历代的各种阴谋。不管那几位护军是不是真“误射”,在他眼中,这绝对是有猫腻。
十六阿哥虽说向来同夺嫡不沾边,但是他在皇父面前也有几分份量。自打十三阿哥“休养”后,每年出巡,次次都随扈的就只有十六阿哥了。
十六阿哥添了小阿哥同小格格时,皇父都给了重赏。王嫔娘娘如今虽说年纪不轻了,但是至今仍有几分圣眷。
虽说未必要十六阿哥的性命,但是或许这不过是个引子,故意混淆视线的,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剩下的几位皇子阿哥中呢?
毕竟,有机会登上储位的三个,如今都在热河了。论长,有他三阿哥;论贵,有皇后养子四阿哥;论贤,有着好人缘的老八在。
不管干掉了哪个,对于剩下的两个都大有益处。
伤了小十六,是不小心打草惊蛇,还是故意要闹出这场御前官司来,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