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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还浑浑噩噩,初瑜也看到兆佳氏腿上的血渍,忙上前搀了另外一边。

夫妻两个,一并将兆佳氏扶到炕上。

兆佳氏看了看曹颙夫妇,又瞅了瞅地上的半截断指,眼睛一阖,哭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混账想娶,就由他……这养儿女还做何用,都是催命的啊……”

哭声中满是委屈,满是悲切,满是凄凉,听得初瑜甚是不忍,之前的那点不满也尽是烟消云散。

她也是为人父母,将心比心,也能体恤兆佳氏的慈心。

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早当劝劝丈夫,不该任由他偏宠曹颂。

眼下,这母子两个,都是伤痕累累,也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初瑜看到兆佳氏伤在腿上,虽说屋子里这两个是子侄,但是也不好这边换药,便叫了两人,两个一道将兆佳氏扶到里屋去。

曹颂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看着眼前沾了鲜血的花瓶碎片,眼睛瞪着大大的,脸上变幻莫测。

经过这一出,曹颙的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

曹颂虽说二十了,不算孩子,但是打小没经过什么事儿,曹颙还是心软了。

曹颙走上前,将曹颂扶起,用帕子将他脸上的血擦了,道:“你要晓得,这世上,没谁亏欠你什么,也没谁就合着该对你好,除了父母双亲。父母既然生了你,疼你是应当的。只是你别忘了,除了生身父母,也不会有人这般将你当心尖子的疼。”

曹颂听了,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反手抓了曹颙的胳膊,道:“哥……我……”却是刚好碰到了他的断指伤处,疼得皱眉一紧,说不下去。

曹颙将他的手腕抬起,看着断指处露出的骨头,不禁狠狠的瞪了曹颂一眼。

这个时代,没有手术,这指头断了就断了,却是不能再接回到身上。幸好伤的是左手小手指,应该影响不大。

也不晓得是疼的,还是悔的,曹颂潸然泪下,低头道:“哥……弟弟只是想自己个儿解决……不想……不想再劳烦哥哥嫂子费心……弟弟实是没出息,这些年帮不上哥哥什么,还尽给哥哥添乱,让哥哥跟着操心……”

曹颙见他如此,心里也是酸涩不已,伸出手去,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也不能都怨你,我也有不是。以往有什么麻烦,我都帮你处理了,却没有仔细教导你,什么是男人应当承担的,什么是当儿子的应该做的。”

“哥,不干哥哥的事儿,是我打小就没出息。父亲说的对,我就是完蛋犊子,也就是厚着脸皮赖着哥哥生活,要不然要饭也没地方要去。”曹颂摆了摆手,小声说道。

听出曹颂话中的自卑自贱,曹颙不禁有些奇怪。平素见他都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会想到这些个没有的。

就听曹颂继续说道:“跟哥哥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不必说。就是跟老三、老四、小五相比,我这个哥哥,也是差了好几条街去,比不得老三有担当,比不得老四聪敏,比不得小五懂事儿……与家与国无益,我就是个废物点心……”

他越说越小声,曹颙却是越听越皱眉,赶紧捶了他的肩膀,道:“打住,打住,我怎么不晓得自己竟有个废物弟弟?我那个兄弟,可是心肠好、人又仗义,身手也好的,马上就要成御前侍卫了……”

朔日(上)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曹颙身为乾清宫三等侍卫,第一次进上书房做伴读;康熙四十九年十月,曹颙出入户部,正忙着怎么应付上司同僚;康熙五十年十月,曹颙生出离京之心,不久后主动请求外任。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曹颙在沂州任道台,守着将满月的儿子,享受弄璋之乐;康熙五十二年十月,曹颙已经换了三品补服,成为大清最年轻的堂官之一。

转眼进京已经五年半,又到了十月初一,颁时宪历之日。

午门外,正中间,已经有钦天监设的黄案,御道左右各有一案。中间的黄案上摆放着两本康熙五十四年时宪书,这是恭进给皇帝同皇太后的。御道左边的案上,是奉颁给王公贝勒的时宪书;御道右边的案子,则是颁给百官的时宪书。

黄案上的时宪书,由钦天监监正、监副送至太和门。在丹墀左,监正等人行三跪九扣大礼。而后,由内务府掌仪司官接过,奉至乾清门同慈宁门恭进。

王公贝勒、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齐具午门外。随着听鸿胪寺鸣赞“排班”,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宗室国公按照顺序立在御道上,文武百官则按照品级,分列左右。

随着康熙的御驾到来,鸿胪寺继续赞“有制”,众人皆跪倒。

宣制讫后,众人都行三跪九叩礼。接着,就是王公百官依此跪领宪书。自此日起。康熙五十四年时宪书将颁行天下。

御椅陈设在太和门下,康熙端坐其上,神色肃穆庄严。

虽说众人都不耽搁,跪领一本书用不了多大功夫,但是架不住人多。这一路颁下去,也用了两个多时辰。

待众人领了宪书,就听内侍上前几步,扬着公鸭桑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广场上鸦雀无声。曹颙往六部堂官那边扫了一眼,京里最近好像没什么大事儿。真希望这些老尚书要是奏本的话,能长话短说。

这从寅正(凌晨四点)就从府里出来,在太和门前站了将近一个时辰,颁布宪书前后又两个多时辰,如今已经是正午时分,曹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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