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太懂得‘规矩’,行事果决啊。这有了身子的丫头,生出小子来,要分一份家产;生出闺女来,还得预备一份嫁妆。看来还是太太的法子好,直接使人伢子卖了去,小子也好,闺女也好,都便宜旁人家去吧……”
“只是媳妇还想要再掂量掂量,省的万一这往后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国公夫人、将军妇人什么的,我这便宜的娘,想当再当不上,该怎么着……”
兆佳氏抬起头来,神情愕然,脸上苍白的不见丁点儿血色,哆嗦哆嗦嘴唇,目光有些涣散。
曹颂与曹硕还在为添香求情,兆佳氏却看也不看他们没,只望着西墙上供着的丈夫小影发呆。
“母亲,儿子已经给表姐留了‘放妻书’……”
这句话,兆佳氏听没听到不晓得,曹颂却是听到了的。
实没想到事情为何到了这般的步,他看着跪在炕前的弟弟,觉得头疼不已……
同曹颂一般头疼的还有侍郎府的吴雅氏,坐在炕边,看着炕桌上的“放妻书”,她的身子不由僵住。
虽说晓得闺女受了委屈,但是毕竟是婚姻大事,也不是可以儿戏的。
吴雅氏还指望过些日子,闺女气消了,再好好劝劝。至于女婿护着的那个丫头,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还有兆佳氏去料理。
自打那日如慧说要和离后,女婿又来了两遭。
吴雅氏有心成全,便让下人们给小两口倒地方,指望这两个孩子能消除嫌隙。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连文书已经预备好了。
吴雅氏有些发蒙,如慧已经歪了身子,搂了母亲的腰身,腻在她怀里,轻声道:“额娘别担心,女儿求仁得仁,心里欢喜得紧……”
吴雅氏闻言,已是红了眼圈,一边摸索着女儿的后背,一边恨恨道:“这混帐小子,哪个给他拿的主意?还当他晓得悔改,我还给他包了葫芦馅儿的饺子,真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早知如此,还什么饺子,直接来包耗子药,落得个大家清净……”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
如慧晓得母亲早先是待见曹硕这个姑爷的,眼下除了失望,还有就是为自己难过。
虽是无缘继续做夫妻,但是如慧心中对曹硕也没有多大怨恨。
“额娘别怪他,他不是坏人。那天额娘使人送来的饺子,他都吃了,还说是头一遭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他说他没福气,要不就给额娘做儿子……”如慧嘴里说着,心中却是后悔不已。
恶言是刀子一般的存在,自己已是见识了其威力,伤人伤己不说,还付出了惨痛代价。
相处这些日子,曹硕是有不对之处,但是如慧也晓得他的包容与忍让。就是他留下的“放妻书”,上面所列也都是他自己的过失无礼什么的,没有半点如慧的不是。
到底上自己失了涵养,这些日子每次相见都不禁出言嘲讽,这其中也有迁怒之意,却没有想想自己的悲喜,为何要他人负责。
听了女儿为曹硕说话,吴雅氏想起过去自己拿女婿当宝儿似的,越发怨恨,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怠慢我的闺女,不是福薄是什么?我倒是要看看,这般宠妾灭妻,失了纲常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屋子里尽是吴雅氏的唠叨声,如慧将脑袋埋进母亲怀里,半晌方喃喃道:“额娘,是女儿的过失么?女儿没出息,实不愿背负忤逆之媳的名声过一辈子……”
有一句话,如慧却是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将她当草的男人,她委实不稀罕……
就在二房为了曹硕两口子的事儿焦头烂额时,西府那边也听到了风声。
虽说是是非非的,也有如慧的不是,但是李氏对她却是无法产生恶感。同丈夫说起此事时,她是倾向于“家和万事兴”的,希望小两口早日好起来。
到底是分了家,曹寅也不好轻易干涉二房家务。他的意思,是要先等等看,瞧瞧曹颂如何行事再决定是不是端出亲长的架子来,震慑一下侄子门。
初瑜原是同情如慧的,不过看到天佑与恒生两个,想着自己也有熬成婆婆的日子,她的心情就有些不一样。
看到天慧时,她又想起自己的闺女往后也要做人媳妇,要是受了委屈,那不是让他们夫妻两个心疼死。
忧虑之下,初瑜不禁担心起孩子们的将来。
曹颙瞧见妻子神情恍惚的,问起原由来,晓得是担心孩子们的将来,真是哭笑不得。
最大的天佑现下也不过是四岁,离娶媳妇儿还有十几二十年,初瑜担心的委实早些。
自打如慧进门,曹颙就为堂弟与弟媳妇两个悬着心,怕两人的后代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想过两人会分开。
侍郎府是如慧的娘家,也是曹颂兄弟的舅家,要是真因两个小儿女的缘故,使得两家生了嫌隙,终是不好。
不过,既是曹寅都在静观其变,那曹颙更是没有说话的立场。况且他最近,正在为了驿站驿道费神,整日里埋首案牍,熟悉各省驿站驿道的情况。
内务府那边,早年主事阿哥是四阿哥,后来是八阿哥,现下是十六阿哥,听说十七阿哥平素也多少长在内务府。
这两年,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也念叨了几回,道是往后开府后同曹颙合伙做买卖,那样就不用担心爵位高低,就有银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