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听了,不由蹙眉,带着几分不解问道:“怎么会如此?不是十四阿哥正张罗着请战么,莫非皇阿玛连他的折子也驳了?”
曹颙道:“虽还没有得到信儿,但是结果却是指定的。如今只说西边厄鲁特人侵哈密,后续军情如何。却还没到京里。已经是西北调了兵马,喀尔喀蒙古与右卫八旗集结归化,就算是要调派满洲将士,也得等得了西北的战报才能定。”
十三阿哥边听便点头,最后迟疑着,问道:“领兵的不是十四阿哥,那是哪位?”说完,他自己也不禁摇头,道:“瞧我,你又不是皇阿玛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晓得这个?”
曹颙上下打量了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哪位将军领兵我说不好,但是却晓得十三阿哥是大富大贵之命。一个佐政亲王是跑不了的。十三阿哥要好生保养,长命百岁啊,往后我还惦记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十三阿哥却没有笑,若有所思的看着曹颙,半晌方道:“看来,你是认准了四哥能夺得大位了……”
安定门外,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将手中的公文都处理妥当,方撂下毛笔,看了眼窗外渐黑的天色。
他揉了揉眉头,对门口吩咐道:“去叫戴锦来。”
门外有人应声去了,少一时就听到脚步声起,随后有人道:“四爷叫小的?”
四阿哥抬头,看了看恭立在前的戴锦道:“粘杆处今儿有什么消息,十三阿哥那边如何,还在书房里不肯出来么?其他府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戴锦躬身回道:“四爷,到今儿申正(下午四点)传回的消息,十三爷还在书房。其他府里,头晌十四阿哥从畅春园回城,去了十阿哥府上,出来后没有回宫,又折返回园子。弘皙贝勒则是去了二阿哥的圈禁处,父子两个支开了人,隔着门不晓得说了什么。最后弘皙贝勒走时的脸色儿,有些不好看。还有就是曹家,下晌内务府那边使人派了几个老成的嬷嬷过去,听说是……曹寅夫人有了身孕……王嫔娘娘也使人送了东西过去……”
四阿哥听前面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最后一条时,却是不由的怔住。
“曹寅夫人有了身孕,有准信儿么?不是曹寅的媳妇大格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戴锦摇头,道:“应不会错,前两天平郡王福晋回娘家了,还有王府那边用熟的一个老太医,如今也在曹家那边诊脉。要是大格格有喜的话,有动静的就该是七爷府上才是……”
四阿哥怔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这倒是喜事……”
曹府,兰院,上房。
“真真是大喜事,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有了身子,连宫里都惊动了,这还真是了不得的‘体面’!”兆佳氏撇了撇嘴,看着躺在炕边的李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氏满脸通红,摆摆手,道:“弟妹,你白天都过来损了我一遭了,这晚饭后巴巴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再损我两句吧?快少说两句,就算你不说,我也晓得臊得慌!”
“这不是听说宫里来人了么?”兆佳氏嘀咕着,扫了一眼李氏的肚子,忍不住笑道:“再臊,该生也得生,我还等着抱小侄子呢……”
家贼(上)
“几年功夫,四哥的实力就已发展至此了么?”曹颙出了十三阿哥府,骑在马上,耳边挥之不去的是十三阿哥醉后这一句呢喃。
两人都是聪明人,在喝酒前,谁也没有就“四阿哥”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在听了曹颙的一番分析,晓得康熙针对的并不是他单单一个时,十三阿哥的沮丧不知不觉减了几分。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
两天米水未进,十三阿哥也是真饿了。
待十三福晋亲自带人送了酒菜过来时,十三阿哥已经回内宅换了衣服,简单梳洗完毕。
曹颙早饭吃的早,中午在衙门胡乱填巴了一口,也有些饿了。
宾主两个,都是豁达之人,不讲那些个虚礼。
围着炕桌,先是风卷残云一般,塞了个半饱,随后两人才一盅一盅的吃起酒来。
十三阿哥已经收起自怨自艾之色,说起当年御驾亲征噶尔丹之事。
当时,他也十来岁了,已经是半大小子。
诸位阿哥中,除了时为太子的二阿哥坐镇京师,行监国之权外,其他十五岁以上的阿哥全部跟在御前征战。
“恨不早生几年”、“恨不晚上几年”,一个晚上,十三阿哥嘴里就是念叨这两句。
早生几年,他就能赶上那次的西征,一展胸中报复;晚上几年,他就不用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像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那样做个自在皇子,也是不亦乐乎。
直到醉后,已经是支撑不住,阖眼倒在炕上时,十三阿哥嘴里才低声道出这一句:“几年功夫,四哥的实力就已发展至此了么?”
他像是在问曹颙,又像是再问自己。
这声音中,有迷茫,有高兴,还有说说不出道不明的纠结……
夜色浓黑,晚风来疾。
曹颙骑在马背上,想着十三阿哥这句话,微微的眯了眯眼。
身为皇子阿哥,十三阿哥对那个位置也曾惦记过吧?
九子夺嫡,四阿哥先是依附太子,后来与八阿哥交好,还曾被康熙误会过是“八爷党”,直到二废太子后,他才越发的孤绝起来,当差时埋头苦干,其他时间“虔心”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