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了书房,却接着八仙递来的这么个消息。
得,喜报也别大张旗鼓的送了,这种情况下杨家就是再欢喜自家女儿有妊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是沈家,也得更低调一点了。
这是烧了乾清宫啊!
沈瑞又是诧异又是头痛,早在听说宁王进新奇花灯时,他就写信给刘忠了,希望他多加小心,怎么到头来,这灯还是挂在了乾清宫这么紧要的地方!
前世历史上乾清宫是整个被烧了的,现下只烧了弘德殿,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吧,不然都是木质结构不会救火这样及时。
但哪怕不是全部,哪怕只是个偏殿,那也叫乾清宫!
其政治意义在那里摆着!
何况那弘德殿也不是无名小殿,是孝庙和当今两代帝王接见臣工的地方!
好在寿哥已是长住豹房,许久不回宫了,倒是没受伤。
但很快就有流言说,当日皇上在豹房,“省视回顾光焰烛天,戏谓左右曰是,好一棚大烟火”……
沈瑞恨得牙根痒痒,这话,还真是寿哥能说出来的话,但是传这句话出来的人绝对居心叵测!
而这场火灾,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隔日,皇上服浅淡色服,御奉天门视朝,撤宝座不设,降敕谕群臣,言“敬天事神之礼有未能尽,祖宗列圣之法有未能守用……”
提及或刑赏未公,或者征税工役伤民,或抚剿失宜盗贼未息,又提及“谗谀”“贿赂”“奸贪弄法”等等方致此灾。
又言让文武“细心改过、痛加修省,及时政关失军民利病,宜直言无隐,以答上天仁爱谴告之意”。
得,很快就有耿直御史跳出来上折子批皇上:舍乾清宫而就豹房,忽储贰、疏儒臣、弃文德、忽朝政,信童竖而日事游,君臣暌隔、纪纲废弛,是以天心赫怒显示谴告。
您也别说让文武群臣改过的话,您先痛改前非吧!
之后折子就雪片一样飞来,都是大同小异,不是说皇上诸多错处,便是告状各地镇守太监贪婪鱼肉百姓,又或者忧心重修殿宇将耗费太过……
然后那“青宫尚虚,择太庙司香之人引圣子”的言论也再度大热。
朝上也出现了为某些藩王歌功颂德的声音。
就在朝堂内外都在探讨哪位宗藩更贤时,西北安化王发出一篇檄文
历数当今皇帝种种糊涂之举,控诉对宗室不仁对百姓不慈,罗列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条条罪状,言“顺天命,举义兵,清君侧”。
安化王,起兵造反了。
山重水复(一)
山西太原府顺风标行
“安化王反了?!”
标行内账房密室中,总镖头邢大桩惊得几乎跳起来。
因有成祖这位藩王造反成功的祖宗在,时人听着藩王造反都不免精神紧张。
邢大桩对面是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显见长途奔驰而来,一脸疲态,几乎是瘫倒在椅上,不住的往口中灌着茶水。
因着刘瑾的罚米输边政策,不少受罚官员光靠自家仆从是无法送米粮到九边的,所以一时间镖局的生意大好。
顺风标行借着这东风(歪风)迅速发展起来,在山陕甘宁各处都立起站点。
随着这几年经营,交通网越来越完善,消息传递也极是快捷,因有辽东马匹供应,田丰又搭上了这边牧场,马匹充裕,这一路换人也换马,速度堪比驿站八百里加急。
听得邢大桩的话,其中一个汉子囫囵拿袖子擦了嘴边水渍,便点头道,“要不怎么说不赶紧将消息送给丰爷才是。咱们紧赶慢赶抢先回来,只怕一两日内,消息也会到山西各处了。”
延绥马市开放时赵弘沛带着陆二十七郎过去筹谋商路了,是李熙与田丰留守山西。
田丰如今管着整个西北的顺风标行,消息都是他这边处理的。只是他这几日恰往大同去了,如今太原府只剩下个李熙。
邢大桩反复看了那密信,点头表示会妥当安排,便叫人搀了两个汉子下去好生休息。
他则骑上马赶过去知会李熙一声。
李熙的宅子离着不远,邢大桩这还没进大门就听得里头琵琶声声,不由问门房可是李世子在宴客?
李熙虽还没受封世子,但丰城侯就这一个嗣子,早晚也都是他的,外面抬举人便都这样叫了。
因都是熟人,也不用什么等着回禀,门房笑着引邢大桩往书房去,道:“没客人,是世子爷要松乏松乏。”
他们这一路走过,只听得花墙外莺声燕语,却是那边李熙揽着粉头,喝着小酒,听着小曲,一副富贵闲人做派,好不惬意。
邢大桩脸上登时便不太好看。
他也是绿林中数得上号的人物,后跟了田丰进了标行,虽如今正经标行当差,可也只听命于田丰,与那什么姓李的姓赵的全不相干,不高兴了面子都不给的,更别说什么敬畏了。
这会儿他生气,是为自家头儿不平
他们的头儿田丰那边忙得什么似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半用,这位李大爷可好,只顾自家高乐去了!
那边当是有人过去禀报了,没一时乐声停了下来,有姐儿谢赏声,有姐儿拿腔拿调痴缠声,着实有些混乱。
邢大桩是强压着火气没骂出来。
而李熙那边抽身出来,也没更衣,身上犹带着酒气,转出花园子进了书房,瞧见邢大桩,没端什么架子,笑着拱手道了声总镖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