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王霖就再也没有来过。
似乎已经忘记了她们两人的存在,这么久了,连个讯息都不曾送过。
若非韩嫣会经常打发人过来送些银钱用度,她们都要认为自己二人已经彻底被王府遗忘了。
本来张兰的心都已经淡了,日日青灯礼佛,足不出户。
但昨日宫里的册封诰命,居然还有她们的份。
这就像是一块扔进了深潭的石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涟漪,让张兰的心再也幽静不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披着蓑衣的男子身影出现在张兰的视野中。
他徐徐走来,迎着铺天盖地的雨幕,脚步沉稳有力。
林慧茵惊喜交集,起身来声音却是打着颤:“王爷……快来人,去给王爷撑伞!”
……
人世间,最长情的告白是陪伴。
但在很多时候,对于一些特定的人来说,其实最长情的告白就是,别废话,直接一往而深。
任何的甜言蜜语都是多余。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日子,王霖在张兰和林慧茵这里寻觅到了一份难得的宁静和安心。
他当然不会忘了说,他并没有遗忘,而是羞愧在心、一时难以面对。
其余,都伴随着激烈的风雨化为最有效的解释。
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
王霖静静躺在林娘子丰腴的胸前,微闭双眼,张兰跪在一旁,露出鲜美的腰臀弧线,她面色微红,眼角间余韵袅袅,为他轻轻按摩着肩头。
突然,听到王府外头传来鼎沸的嘈杂人声,旋即是大地都在震颤,马蹄轰鸣。
王霖缓缓睁开双眸,叹息,片刻的安宁都难得。
“兰姐,慧茵,我去看看。”
王霖披衣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回头道:“你们日后多往嫣儿那边走动走动。”
见张兰微微垂首,有些羞怯难言,他叹了口气又转回身来,将张兰抱在怀中柔声道:“以后那些佛经什么的,统统不允许看了,都收起来。
我的女人,心里只能有我,就别有佛了。”
他要的不是大宋的江山……而是整个天下!
天空上阴霾密布,空气湿冷,犹自飘着星星点点的雨丝。
位于东华门外的燕王府占地极广,背靠马行街,亭台楼阁宫阙连绵不绝。
王府前高大的功德牌坊前,此刻围堵着数百儒衫士子。
他们中间有人扛着高大的孔子画像,口中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五百虎神卫纵马呼啸而至,将燕王府正门、角门和侧门都护了个密不透风。
跨在高头大马上的彪悍虎神卫手按刀柄,眸光沉凝。
只待燕青一声令下,他们可不管什么圣人门徒、还是世家子弟,凡对王爷不敬者,格杀勿论。
至通往望春门的街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子成群,喊着诛国贼的口号,不断聚集到了燕王府的牌坊前。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穿着国子监的制式长衫,显然是国子监的学生。
还有人穿着淡蓝色的类似官袍又略有不同的儒衫,燕青知道这大抵当是官家赵佶亲自主持的书画院的学正、艺学、侍诏、袛候、供奉、画学生等人。
等王霖出得王府来,府门前已经聚集了差不多有七八百人了。
“清君侧,讨国贼!”
“我大宋不容曹贼肆虐!燕王当自请除爵,以谢天下!”
“以微薄之功,挟天子以令天下,威逼天子加九锡之礼,此等滔天罪孽、篡国奸贼,当举国共诛之!”
人群中终还是有人跳着脚喊出了这番口号,旋即引起群起而汹涌,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震荡天空。
半个京师为之震动。
燕青面色一冷,暴喝道:“放肆!”
燕青拔刀而起,数百虎神卫也齐声怒吼,拔刀出鞘。刀光闪闪,威慑当场。
有两名士子在人群中高举着孔圣画像,义愤填膺振臂高呼道:“燕王欲以斧钺加身荼毒我圣人门徒乎?诸位,为国锄奸,为民除害,舍生取义,血溅燕王府,就在今朝!”
人群骚动起来。
燕青眉头紧蹙。
他心里明白,若是当场拿下这群被煽动来的学子,就要彻底激化矛盾,怕是正中幕后主使者的下怀。
他们恨不能让王霖在燕王府前杀一个血流成河,从而引起举国舆论的攻击。
可若任由这群士子在燕王府前闹腾一场,王爷的威信又何在?
王霖出现在府门口。
他挥挥手,示意燕青率虎神卫退下。
王霖一身常服。
他静静站在王府的高大台阶上,居高临下,环视着眼前黑压压一大群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国子监、书画院和开封府学的学生,其中或也夹杂了不少京师各大士族高门的子弟。
诛国贼是假,败坏他的声名是真。
他倒背双手,英武的面孔上神色平静,目若朗星,渊停峙岳。
他往前这么一站,无形的气势扩散,原先嘈杂声浪就渐渐平息下来。
王霖一言不发,目光冷漠。
良久。
天色阴沉,雨丝飞扬。
台阶下聚集的东京学子渐渐生出些许忐忑不安来。
加九锡!三国曹操再世!于篡汉之王莽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