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一个人哭出声来。
城内城外,百万同仇敌忾前来送行的东京百姓痛哭失声,泪飞顿作倾盆雨。
韦莹和赵构母子并肩而立,心头百感交集。
直到此时,赵构才真正明白王霖对于大宋的意义所在。
现在的王霖,就是大宋军民抗金的一杆旗帜,指引方向的明灯,照耀黑夜的火把。
王霖在,保家卫国万众一心。
王霖若不在,大宋就像是一团散沙,说散也就永远散了。
抬棺出征,不破金虏,誓不生还!
完颜宗弼轻轻吟诵,抬头望着完颜什离苦笑道:“什离妹子,你这郎君这是怀了必死之心,要与我大金决一死战吗?”
完颜什离摇摇头,目光平静:“四哥,你错了。大祭司与我说,大势、大义和气运均在我郎君身上,你们非要与他为敌,必败无疑!
你们都忘了,大祭司说,他是神使。”
完颜宗弼默然不语。
此时的明德水门,张魁三位白发苍苍的大儒率百余名背着行礼的士子登上了航船。
衍圣公孔阶率孔家在京子弟,在码头上躬身施礼:“诸君,一路保重!”
河北,河北!希望所系
与众人的态度相比,李纲此刻明显忧心忡忡,苍首微晃,寒风吹来,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吴敏轻叹一声:“无论怎么说,燕王肯以万金之躯亲临一线战阵,于天下人来说,这便是大义之所在!
这对于黎庶百姓而言,是有大恩的。而他此番抬棺出征,无疑又让天下人心凝聚一体,同仇敌忾,感召人心。”
宗泽点点头附和道:“若非如此,望山公三人以诺大年岁,还要拼死相随,我看,今天只是个开始,日后往河北投军的读书人肯定会更多,如此一来,燕王也渐会收尽天下士子之心。”
有些话宗泽没有说出口去。
民心,军心,读书人的心,都在燕王,日后他若是改弦更张,不过举手之劳。
大旗高举,天下人若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当然,这般要建立在显赫的战功之上。
可问题是,王霖既然能在极其不利的处境下反败为胜,力挽狂澜,如今屯聚重兵严阵以待,纵然光复不了燕云故地,那守得住河北防线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一旦让他恢复燕云故地,他在大宋的声望便无人可及。
吴敏和宗泽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掠过万马奔腾。
只是李纲一直在异样的沉默着。
吴敏轻道:“伯纪兄,何以闷闷不乐?”
宗泽也道:“伯纪兄,你莫非在忧心河北战事?以某来看,这年半之中,河北当无战事,毕竟金人新败,暂无力南侵。”
李纲叹息:“元中,汝霖,老夫不是在担心河北战事,而是在担心太原的种师道!”
吴敏和宗泽面色一变,旋即有些醒悟。
李纲又道:“燕王昔日诛杀种师中,与种家有深仇。如今,燕王要调种师道率军五万入河北,将种家军置于东军的严密监管之下,老夫担心西军会乱啊!
此外,刘延庆能否压得住太原的西军老卒?老夫本意是想调种师道回京封王,以高爵厚禄压住种家的怨气,让他们主动让出兵权,再让汝霖去西军取而代之,这样就最稳妥。
然没想到燕王坚持要如此,他这是还要用种家军坐镇河北,与金人死拼。可若是种家反了,这河北防线岂不是就破开一个口子,让金人趁虚而入?”
宗泽沉声道:“此事某先前也有疑虑,曾当面问过燕王。伯纪兄,你猜燕王怎么说?”
李纲和吴敏都望向宗泽。
宗泽道:“燕王说,他相信种师道不会因为私怨而废国事!他也相信,种家数代保境安民,为国之忠臣,绝不至于投敌卖国。
所以,西军或许会乱,但乱不至于不可收拾。而种师道此人,顾全大局,某料定他会暂以国事为重。至于种家子弟,有那么几个蹦出来,也实属正常。但当今大势在燕王,兵权在燕王,他们若是不识时务,那便是自寻死路,也坏了种家的名声。”
吴敏也附和道:“伯纪兄,燕王早有妥善之安排,我辈就不需要多虑了,反倒是朝中不能乱。唐恪耿南仲这批人居然弃官而逃,实在是丢尽了文臣的颜面。”
李纲哎一声:“他们哪里是逃,他们这是想要逃往川蜀,撺掇皇八子赵棫谋反夺位!还是存了割据东南半壁的心思!”
宗泽恨恨道:“不识大体,迂腐之徒,乱国逆贼!若是内乱起了,让金人趁乱而入,到时候他们就是死了,也难赎其咎!”
李纲沉默一阵,再道:“多事之秋,你我做事需得更加谨慎,若是川蜀乱起,就只能拜托汝霖亲自披甲出征,率一万神武军,再调拨东南兵马,为国剿贼了。”
宗泽慨然道:“某何惧生死!”
……
虽是隆冬,但王霖大军所至,河北境内百姓无不夹道欢迎,感恩戴德。
望着军阵前头那触目惊心的黑漆大棺,河北人更是同仇敌忾,感动莫名。
大宋立国以来,何曾有如燕王这般,位高权重者甘冒生死之危,为普通百姓挡在刀枪箭雨之前的?
一个都没有!
前不久的金人入侵,河北权贵哪个不是弃城而逃,将百姓推在后头当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