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东军烤肉的美妙味道,折可求等西军诸将在韩世忠营地中做过一回客,就再也无法忘记。
他厚着面皮从韩世忠那里索求了一小包雪花盐和味精,回去有模有样命亲兵烤了几天的肉,与自己军中部将大快朵颐。
这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小事。
但国人素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西军军卒越来越发现自己与王霖的心腹东军在后勤保障上、装备供应上存在巨大差距,心理上就渐渐失衡。
同为朝廷禁军,凭什么东军就能吃这么好、待遇这么高……诸如此类。
随着这种情绪在西军中蔓延开来,关于西军就是后娘养的流言蜚语就广为传播。
种师道麾下西军本就骄捍,军中很多桀骜不驯之人,底层军卒中的兵油子更不少。
也正因此,西军与相邻最近的韩世忠部东军偶尔也会产生一点小摩擦。
韩世忠没有太当回事儿,倒也严格督促己军。
毕竟马上过新年,过完年,各军就要奔赴各自防区,离开真定府。
……
明日便是正旦。
马扩带着自己庞大的后勤团队,将来自大宋全国的物资分批调拨入军中,因为过年的缘故,这两日军中都会供应肉食,还要发饷,靡费巨大。
马扩和张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王霖在书房中奋笔疾书,他要给韩嫣和他的内眷们写一封庆贺新年的家书,一人一封,实在是不能厚此薄彼。
给韩嫣写的是:吾妻端贤,坐镇京师,合福内宅,殊为不易。某在河北真定,遥祝吾妻、子新年康健,平安是福。
给赵福金写的是:新年将至,山水路遥,某夜不能寐,南望京师。想起君犹在翘首期盼,恨不能以身许飞雁,将情寄相思。
给潘金莲写的是:金莲吾妻,见字如面。来信收悉,获知即将临盆,心甚兴奋,却又惭愧之……无论生子生女,均为你我骨肉,当不必挂怀,安心待产便是。
给李清照和朱淑真写的却是一首旧作,当年在青州的那首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室内暖意融融,朱涟一袭白裙,笑吟吟为王霖研墨,见王霖一一为诸女写下书函,见居然还有属于自己的一封,忍不住娇笑道:“相公呀,奴家就在面前,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非得写家书?”
王霖笑笑:“涟儿,从现在开始,我以后每年过年,都给你们写一封家书,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希望你们能听到我的心声。
日后,多少年过去,等我们老了,我们可以围坐在火炉旁,哼着优美的歌谣,读着我写给你们的家书……人生的幸福,就莫过于此了。”
朱涟面上柔情弥漫。
她不管不顾投入王霖的怀抱,伏在他胸膛上轻柔道:“奴懂相公的意思,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
王霖微微一怔,轻叹一声,忍不住哼起了一首在朱涟听来非常奇妙的曲儿: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王霖哼唱得如痴如醉。
他想起了如梦如烟的前尘往事,想起了那道悠长的雨巷,也想起了前世他心爱的那个撑着油纸伞丁香般的姑娘。
直至她的影子完全与朱涟重叠。
两人紧紧相拥。
门外突然传来燕青急促低沉的声音:“王爷,末将有急事禀报!”
王霖皱了皱眉,心中一紧。
他知道燕青的性子,在这个时候,除非出现了天大的事,不然燕青不会亲自进入内宅,要当面见他。
王霖轻轻抚摸朱涟的后背,示意她避入内室,尔后才淡淡道:“小乙,进来。”
除夕,军变
燕青的面色阴沉而凝重。
他匆匆将最近一段时间西军种师道所部营中的一些异动说了说,还专门提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西军一群彪悍老卒与韩世忠麾下东军军卒的一场激烈冲突。
实际就是在即将过年的这个年三十,两军打了一场群架,死了两个西军老卒,伤了不少。
至于东军这边,也有人负伤。
参与互殴者约莫四五百人。
王霖凝眸道:“韩世忠如何处置?”
“韩良臣本着团结共处的原则,严格约束我军,甚至杖责了参与斗殴的几个带头的军卒,而且,韩良臣还亲自去拜望种师道,表达致歉之意。”
“但是王爷,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西军中的异动,军卒人心浮动,怨气丛生,作为主将的种师道焉能不知?末将以为,这是人为在幕后搅动是非,这个年,怕是要过不消停啊。”燕青忧心忡忡道。
王霖沉默一会道:“小乙,孤让种师道清理空额,他可曾上报实兵的花名册?”
燕青冷笑起来:“王爷,种家子弟尤其是那个种为,最近在西军中上蹿下跳,肆意煽动军卒,抱怨说王爷要断西军将士的财路……末将得到消息,西军有不少军卒嚷嚷着要进城找王爷讨个说法。”
王霖淡道:“孤让他清空饷,这必然触及到这五万西军上下的利益,估计这么多年,西军这些人喝兵血都成了习惯……其实我不怕他煽动军卒闹事,若真闹一场,一劳永逸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