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涟也幽叹道:“过去我在宫里,也听说过于忠朝的名头,据说此人不喜美食、不好女色、不贪钱财,颇有上古圣人之风,谁知这竟是伪装?”
“据说锦衣卫缉拿到案的专属于于忠朝一人的美貌女子至少数百人之多,这老东西实在是恬不知耻……”
崇德嘻嘻一笑,忍不住开了一个玩笑:“人都说陛下好女色,我看陛下与这于忠朝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师师在旁忍住笑,悄然扯了扯崇德的衣袖,示意她且不可玩笑过头,伤及皇帝威严。
慕容婉儿依旧是一袭白裙,她静静坐在一侧,笑而不语。
其实于忠朝的线索,还是她背后提供给皇帝和锦衣卫的。
她当年行商东南,还曾经亲自去过广州的于城。
虽然当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回京听闻于忠朝诺大的声望和名头,便将自己过去的所见所闻告知王霖,王霖这才生出疑心,亲自往于忠朝家里跑了一趟。
郭志舜负荆请罪,大义灭亲
于忠朝案发,堪称是自前宋立国至今,数百年间出现的最大的贪腐案,其人伪装成千古清廉名臣招摇过市,几十年间遭受朝野上下和士林的一致敬仰。
而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这无疑给很多朝臣和整个大燕的士林阶层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知道有多少人感觉难堪。
一时间,于忠朝成为朝野的热议话题。
而诸多附着于于忠朝其人的讨论甚嚣尘上。
燕京书院的学子联名给皇帝上表,发布讨于忠朝之流伪善者檄文,强烈要求朝廷彻底清除于忠朝的余党,深挖诸多如于忠朝之类的善于欺世盗名的官员,明清廉而实贪腐。
于忠朝管理下的御史台和谏官系统也群情汹涌,几乎所有的言官和谏官都在弹劾于忠朝,发誓要与其划清界限,彻底铲除朝中这等败类。
一连数日,关于于忠朝的话题热度都丝毫不减,这在大燕朝堂上,还是首次。
有人痛骂伪善之人必有恶相。
指摘于忠朝眼睛浑浊,呆而深邃,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气场阴冷,有鹰钩鼻。
云自古以来,有这种“鼻型”的人,多半性情阴冷,内心诡计多端。
还例举了两个特别明显的例子,一个是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一个是三国时期的司马懿。
前者,卧薪尝胆多年,最后干掉了吴国,斩草除根。
同时,勾践还把知道他卑微经历的大臣统统杀掉,比如文种,都免不了自刎而死的下场。
后者,隐忍几十年,熬死了曹操、曹丕以及曹叡三代人,在反复无常的过程当中夺取了曹魏的江山,最后把曹家斩杀殆尽。
民间有这么一个说法,鼻如鹰嘴,啄人心髓。
所以,整个朝堂上爆发起了轰轰烈烈的“鹰钩鼻自检运动”,但凡长着与于忠朝一样鹰钩鼻的朝臣,旋即成为被众人怀疑的对象。
关于这些,皇帝听闻,不过是一笑置之。
这种当然是胡扯淡的事了,不过,任由他们折腾一阵,也就过去了这阵风,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皇帝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让朝堂上那些固有的小团体内部产生猜忌和分裂,不至于形成铁板一块,从而朝臣结党,对抗皇权。
更重要的是,于忠朝到底勾结了哪些朝臣和地方官,诸多线索和实证都掌握在皇帝和锦衣卫手中,这就像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高高悬在一些人的头顶上,让某些人惴惴不安。
所以,不少朝臣纷纷上表,要求锦衣卫将此案移交三法司署理。
皇帝不准。
奏表依旧潮水般向皇帝的御书房涌来。
最后,连内阁五位老臣都扛不住这等无形的压力,主动进攻求见皇帝,恳请皇帝将本案移交朝廷。
实际这就是一个由头,因为毕竟连李纲都不确定皇帝要查办此案查到一个什么程度……内阁阁相集体进宫,无非还是试探皇帝的态度。
李纲尴尬清了清嗓子,拱手道:“陛下,老臣以为……于忠朝此案,若是牵连甚广,怕是要朝廷动荡,于社稷江山不利,且此人素来为朝中清流党魁,此番他栽落马下,整个御史台和谏院无人主持,还请陛下尽快裁定人选为好。”
王霖淡然一笑,又扫了吴敏宗泽黄岐善郭志舜四人一眼,“你们呐?可还有话说?”
吴敏定了定神道:“陛下,老臣倒是觉得借于忠朝一案对朝堂进行整肃清理,将一些隐藏得极好的害群之马清除出去,对大燕是一件好事。
但事关朝廷重臣,此案是否应该交由三法司来署理?”
黄岐善拱手道:“臣附议!”
宗泽也闷声道:“臣附议!”
唯有郭志舜沉默不语,静静站在李纲四人身后。
王霖深望着郭志舜,突然道:“郭相以为如何?也与李相等人一般,要求朕将此案交给三法司吗?”
郭志舜嘴角一抽,缓缓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此案由陛下亲自主持,当继续以陛下为主,查明真相,尽快了解此案,避免朝堂动荡。”
王霖心中大笑,心说郭志舜也算是一个真正的老狐狸。
他不像李纲这四人一样一心为公,郭某人心里还是有些个人利益的打算。
他毕竟是郭媛的父亲,算是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