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残生碎片
番外：残生碎片
最近总是咳嗽，不知道是不是染上流感，跟三援打电话时也憋不住胸腔里的痒意，让他听到了。他说我已经是准老头，应该注意养生了，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把病治好。
想想确实很久没体检，顺便就一道查查看。结果一查查出了肺癌。
嘶……有点搞笑。
我站在医院走廊，很想抽根烟，不过立刻想到自己都肺癌了，还抽什么抽，最后只能捏着烟丝搓一下，等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平复。
癌症应该不算常见病吧？可我身边患癌的人不少，我的母亲，三援的奶奶，都死于这种疾病。现在只是轮到我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要让三援知道，我和他都清楚，等待死亡是何其痛苦，无论是等待自己的死亡，还是所爱之人的死亡。
缓了一阵后我又觉得自己不必先早早悲观，肺癌并非不可治愈，何况我不是中晚期患者，现在先听医生怎么说吧。
我还是决定瞒下这件事。我必须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并为此做好打算。
我只找来一个人帮我，陆屿，我的侄子，是我一手培养的心腹，是所有姓陆的人里，除了陆以川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我的计划将会为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庞大压力，但他必须撑住，只要他坚持下来，他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这个雄心勃勃的小子绝对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我高估了自己，没想到人会那么软弱怕死，我已经不止一次想告诉三援这一切，头晕咳嗽时尤甚。
在我要忍不住时，三援忽然跟我提出：“试试开放式关系吧，我不想天天一个人。”
那一刻我真的很恨他，愤怒得无以复加，我觉得很委屈，但我又意识到三援也很委屈，他什么也不知道，只下意识觉得我们的距离在越来越远。
当时或许带着点赌气成分答应下来，后来我却觉得这样不错，他如果能找到另一个爱他的人的话。
小细胞肺癌并不好治，意识到情况确实不乐观后，我第一次放纵自己，和廖栩上床。
我深知自己所做所为多么恶心，但奇异的是，这种罪恶感和刺激感让我短暂忘记了死亡的恐惧，所以哪怕知道我伤害到了三援也伤害到了廖栩，我依然没有停下。
所有人的建议都是放、化疗，直到联系到尹珠欣，她愿意为我开刀。不过她早早移民，并不在国内，我必须前往她所在的a国，并为此预留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跟进后续治疗。
这有点难办，首先我的事很多，其次，我家乱套了，我走这么久三援肯定要爆发。
可是癌细胞爆发更快，一刻也不会等我，我必须尽快做决定了。
术后的化疗六个疗程，我不得不停滞在a国，我说总不能以后一有事就跑过来，于是尹珠欣帮忙联系了她的导师，准备将我病历转回国内，在那之前，我还是得在这里继续待一个月。
化疗确实痛苦，不想多说，有时候喝水都想呕出来。陆屿守一边也跟着哭了好几次，以前没看出来，他不仅野心勃勃，也挺多愁善感。
妈的被人砍了一刀。只是出门溜一圈，就遇到抢劫，这是什么运气？
还好是砍在肩膀上，没给我捅心窝子，不然也不用纠结以后怎么治了，直接去世。
我不想病死或者被砍死，我想，人一生难得自由，至少我只能接受自然老死或者自己挑的死法。
三援在电话里哭着求我回去，听见他哭，我觉得心口都抽痛起来，我想如他所愿立刻飞回去，可是我自知办不到，我也不敢让他看见我的样子。
我当时还自我安慰，没事的，手术之后恢复不错，等我治好自己我就能回去修复我破碎的家庭。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10
我儿子把我老婆睡了。
我想，干脆把这小子杀了吧，我死了他正好给他爹垫垫背。
11
陆以川对我说：“你什么都有，不也连陪陪他也做不到吗？”
倒是没有说错。我做不到。
那你能吗？陆以川？你真的能一直陪着三援，陪着你妈妈吗？在他年华逝去，老态龙钟时，在他生命将尽，灵魂将熄时，你都能陪在他身边吗？如果你可以办到，那我希望三援身边的人是你。
毕竟你是我儿子，长得有我几分影子，我希望三援不至于在未来渐渐忘记我。
12
陆以川是真的决定学医，不错。
那我就得考虑一下，帮陆屿把路清干净，他是我给自己老婆儿子留的后备保障，他得站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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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遇到了尹珠欣的侄子，叫尹宸。尹宸喜欢陆以川。
这些巧合令我很不安，我故意把尹宸套到自己身边，避免他再去陆以川那边晃悠。这个小朋友有钩真的咬，一下就钓住了。
不过他有点热情过头，竟然找到我这里来，还被我上了。这是我最大的错误，或许我只是太嫉妒少年人有那么多时间，或许我只是单纯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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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宸竟然知道了我生病的事，虽然早有防备，但我还是很愤怒，尹珠欣没有遵守职业操守泄露了我的信息。
我准备把她告了让她破产，尹宸求情说自己绝对不告诉别人，说自己不是故意打探的。
最后我没有拿尹珠欣怎么样，只是让陆屿提前把尹宸送走，为此我还被尹宸揍了一拳。年轻人的脾气确实大，当年三援也这样，不过他现在脾气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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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时间似乎要花光了，在我都恍惚觉得自己被治好了时，复查结果宣判了我的死刑。
那泥鳅一般的癌细胞蹿到了我身体里其他地方，把我的所有挣扎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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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三援我得了病，果然没有治好，毕竟疾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俩早有体会。
如果此刻是他眼睁睁看着我步入死亡，他会有多难受？那太残忍了。
原谅我的懦弱，我看不得你的眼泪，我怕自己舍不得你，我怕自己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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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对陆屿说，如果人能飞起来很不错，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因为没有翅膀，所以人向往天空，人制造飞机、飞船、火箭、空间站，都是为了看一眼头顶的星空。
不过我飞不到那么高，从崖顶到崖底，这是一场只有下坠的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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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好所有的准备了，只差一件事。上车前，我提前在路边把一张全家福烧了，这是我烧给自己的。
马上，我会因为意外而去世，我的尸体会被直接送去烧掉，我的死讯会空降到所有相关联的人那里。只有陆屿知道我因何而死，他会为我保守秘密，与之交换的是他渴望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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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护栏后有那么零点几秒，我似乎真的飞了起来，在那零点几秒里，病痛烟消云散，唯有思念永驻心头。
死亡会夺走我的一切，除了我爱李三援，这一点不会改变。
20
陆以川很聪明，可能哪天会发觉我死得蹊跷，我觉得得留个后手敲打敲打他，便在陆屿那备着一封信，陆以川只要表现出知道实情的模样，就把信给他。
三援也很聪明，不能排除他也有哪天开始查我做过什么，而且真的查出真相。不过我不知道该给他留什么话，我再对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残忍得罪该万死，于是我让陆屿到时候还是把信交给陆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