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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湖

 

边仲盯着管双鹭,也不作答。

场面安静下来,管双鹭有些讪讪,靠在窗边、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午间阳光映在她周身,在墙壁投下斑驳人影。不知是暖日还是温泉,又或是什么旁的缘故,管双鹭耳垂泛红,几乎连侧颊都莹润几分。

「怎么这般容易害羞。」边仲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土,很快想定如何回她。

男人跨几步向前,直接扳住她双肩,逼她看向自己,目光坚定道:“小生梦了姊姊,姊姊方才与我鸳鸯交颈、情根深种。”

“荒…荒谬绝伦……好歹我刚救了你一命,何必拿我玩笑!”管双鹭眉间微蹙、举拳锤他。

“姊姊不信?或许方才之事于姊姊而言,只幻梦一场,但姊姊救小生性命一事确实为真,”边仲顺势握了她的手、贴上自己心口,语速更快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小生愿将姊姊视作余生相携共渡之人。”

他掌温极热,眼中更是爱意赤诚。

“医者仁心、理当如此,你倒也…不必过分介怀。”管双鹭招架不住,声音都低下去。

“非也,姊姊……”边仲乘胜追击。

“二位小友,还未寻到皂角吗?”老翁骤然催促。

“寻到了!”管双鹭如蒙大赦,扭身翻窗、返回室内。

边仲也不多做阻拦,只笑看她逃跑,片刻后提盆跟了上去。

湖边老翁见二人神色与先前不同,也不细问,只笑眯眯看着。

边仲扎了裤腿下水,真就认真洗起外裳来。

管双鹭抱臂靠在老翁身旁的树边,仔细观察。

老翁蒲扇盖脸、仰面躺着,一只手垂到地上,在他手边便有一只茶碗,俨然与室内桌上的是一套,里面还盛着半盏水。

他的另一侧,鱼竿斜插入泥土:“待鱼咬钩,便可作鱼脍。”

“敢问老前辈,湖中都有些什么鱼?”管双鹭问道。

老翁笑道:“寻常鲫鱼,小丫头可要与老朽同乐?”

“晚辈于垂钓并不精通,怎敢班门弄斧。只看看湖光山色也罢,”管双鹭抱拳,“桃花流水,这般野趣。不知这湖可有名字?”

“自然有,此湖名唤袅袅。”老翁答。

“湖上老人坐矶头,湖里桃花水却流。竹竿袅袅波无际,不知何者吞吾钩。”管双鹭吟道。

“不错,正是源自此处,”老翁坐起身,将茶水一饮而尽、看向她,“文人酸诗,小友竟也知晓。”

“姊姊,接刀!”边仲骤然扬声唤管双鹭,向她抛出手中短刃。

他用力不大。

眼看接不到,她只得向前奔去,不料边仲也从水中跃起,腾挪不及、错身之间男人将她拢进怀中。

“他的茶碗里也有与周散。”管双鹭压低声音。

边仲了然:“是谜面。”

只片刻,二人再靠近老翁时,他已不省人事。

管双鹭转身欲走。

“在这。”男人拦住她,自怀中掏出沉烟、递进她手中。

轻车熟路。

边仲眼看她点燃沉烟,又以食指按压老翁腕上一寸。

“迟了。”管双鹭喃喃,“他应该在咱们出来之前就喝了半盏,想救他必得是解药才行。”

边仲问道:“看那诗的意思,解药应在鱼腹中。”

“字面意思确实如此,”管双鹭犹豫,“可这诗是唐代常建所作,此人仕途不得志后归隐山林,或许解药另在他处。那间西屋…”

“室内寻物非我所长,不过将这湖中方寸翻过来细看,”边仲以内力劈下二指粗的桃枝,又用弯刀削去多余枝叶,用力斜向下朝湖面横砍而去。

“易如反掌!”

只见数道水柱冲天,竟凌空升成一道三人多高的水墙,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之间,桃花瓣与几十尾鲫鱼全被带到半空,看得真真切切。

管双鹭趁机仔细辨认,果见其中一尾行动有异,豁然起身去捉:“是它!”

是条肥硕的。

抱在怀里足有五六斤重。

二人破开鱼腹,赫然见油纸包中药丸两颗。

“再有半盏茶他就该醒了。”喂过一颗药丸,管双鹭观察着老翁的脸色道。

“姊姊觉得他会梦见什么?”边仲问。

“我怎会知道。”管双鹭答。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姊姊。那么从诗看,他或许是梦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边仲道。

“且不说这首诗只是无端引用,从他的身形看来像是汉人,如今科举未复,汉人又怎有机会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呢?”管双鹭反驳道。

边仲不答,只碾碎手中另一枚药丸。

那是个空心蜡丸,里面字条清晰写着——「莲花峰」

“山海镖局东家边仲。”管双鹭一登峰顶便将手中弯刀示与前来接应的侍从。

侍从看看管双鹭,又看看那弯刀,几次辨认后,才引二人朝不远处的八角攒尖亭而去。

“破题有时限,边郎君来得正当时,”侍从走了几步路后,开口恭维道,“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是借了车姊姊的运,她可是在下的福星。”边仲勾了勾管双鹭的指尖,笑得粲然。

“车?”侍从诧异瞥向管双鹭。

后者翻了个白眼,问道:“早有谁到了?”

侍从一一道来:“奉元的张师珩,南阳府的许慎,河中府的鲍阖,石洲的袁守真。”

管双鹭抿抿唇,深吸口气。

边仲开口道:“都怪小生路上耽搁。”

“入秋山间风大,环亭已围好布幔,与郎君随行而来之人就候在其中。亭内也有酒菜,此处不会有人打扰,边郎君可稍作休憩,晚些时候自会有人引郎君去绣楼。”侍从快行几步、欲为二人卷帘。

就在此时,有人自亭内走出,正是先前边仲身旁的黑衣侍卫。

侍从见状,转而低眉顺眼、问管双鹭道,“宅内仍有事务,车姑娘随我去?”

边仲不声不响,曲指节、轻压管双鹭后腰两处大穴。

管双鹭不由得僵直脊背,连连摆手道:“如此太失待客之道,我在此处陪边郎君便罢。”

侍从欲言又止,而后换了了然的神色:“有理。”

直待侍从身形消失,边仲才放开管双鹭。

她转身怒视他,道:“先前事项已清,如今你我之间尚有交易往来,何故挟持于我?”

“姊姊误会。”边仲语气不稳、隐有委屈之意,别开眼睛道,“诚如刚才那位仁兄所言,山间风大,车姊姊何不亭内歇息,免去诸多侍弄劳苦?”

“莫非…莫非……”边仲抬眼,深深看她,眼底切切悲痛,“姊姊这般急切离去,难道是要对小生始乱终弃?”

“你…我…”管双鹭哆嗦几下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黑衣侍卫问道:“姑娘?”

她这才转头急促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衣侍卫与边仲迅速交换眼神,而后躬身、朗声道:“属下谷雨,拜见主母!”

怨妇模样、内功深厚的镖局东家。

语气恭敬、知之甚少的黑衣侍卫。

管双鹭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几遍「君子能屈能伸」,大步流星走向亭中。

错身之时,她瞥见谷雨背在身后的木质兵器匣,双刃双钩大喇喇挂在匣面。

管双鹭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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