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赢他只需要一句话
冷玉似的面庞,在灯光下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染上一层绒绒金光,遮不住一双秋水剪瞳,眼底一颗小小蓝痣,像永不会消失的泪珠。
她没有落泪,神情却比落泪更悲伤。
郁诚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挤压,无声低喘,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那时太年轻,还不懂怎样照顾人。”
周婉还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他顺手接过那盏燕窝,手背试一试温度,打开瓷盏拿小调羹搅一搅,递到美微面前,低声道:“不烫了,正好。”
她低下头,始终不再说话。
赵玲玲不满意,“你看你,性子怎么那么娇,又没有打你骂你,说两句都说不得?”
美微的泪落下,滴在碗里,干脆端起瓷盏囫囵往下咽。
郁诚感到窒息,“妈,你别总是盯着她。”
“怎么还不能说了?你看看她那样,皮肤头发都不做护理,糙得没有人形,瘦成那么点儿,风一吹就飘走,说不得骂不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她好。”
10各奔前程
郁诚眼里,美微像枝黑色玫瑰,自有一种散漫倦慵的美,更觉得母亲一言一行都过于苛刻,心里不忍,“您少说两句就是对她好。”
“你……算了,我懒得管。”赵玲玲手指了指又放下,“行了,郁诚,回头好好给你妹妹补补,什么吃的用的,只要是好的,都给她备着。”
母亲对女儿的审判像是没有尽头,总之看哪哪儿都不顺眼,最后还是将人扔给他。
“您放心吧。”郁诚就差指天发誓,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好在周婉懂得察言观色,又是敬酒又是布菜,将赵玲玲哄得十分高兴,一时顾不上挑女儿毛病。
美微没有胃口,想走,但父母离婚的事还没有定论,她又不好开口问,只好干坐着,等这顿饭结束。
赵玲玲忽然不说话了,视线转向窗外,气氛安静下来。
郁宁独自坐在窗前沙发抽烟,低头看手机,整个人游离于家庭氛围之外,对妻子的注视毫无察觉。
没人知道他的内心。
他不关心儿子,不关心女儿,回避整个家庭,在儿女成长期几乎都是缺位的父亲。
赵玲玲像是百感交集,举杯站起来,说:“血缘是世上最牢靠的关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误会,我和爸爸都老了,总会有离开的一天,以后再没有爸爸妈妈给你们遮风挡雨,将来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人血浓于水,妈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话是对儿女说的,说完话,她饮过这杯酒又坐下。
美微心里有种直觉,这个家真要散了,她心中难过,“我知道家人重要。”
“你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久不回来,你心里有怨气。”赵玲玲说,“当时送你走,是妈妈武断心急,那时候太忙,没有精力去照顾你的感受,你要理解。”
美微中学时英语并不好,口语也成问题,独自去国外虽然吃喝不愁,但也很过了一段孤独无助的苦日子。
因她有次管保姆叫妈妈,又被监督的人告密,二人当即被赵玲玲辞退,勒令女儿学会独立。
那一段时间,美微被彻底放逐,陷入家人冷暴力,没有人与她沟通。
她独在异乡,每晚都是煎熬,这样的惩罚能使玫瑰凋零。
她眉眼间缺乏生气,平静地说,“我理解,妈妈,我过得很好。”
赵玲玲并不去探究她话里的深意,她给足了钱,那时正是郁家上升期,为了事业,为了抢占市场资源,忽视子女是不得已,她习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所有问题,但她给够了钱,她是好妈妈。
她笑着说:“我和你爸爸性格不合适,这么多年熬下来,都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长大成人,郁诚接管公司做得不错,我也能够放心。只有你,我放心不下。”
她叹一口气,“算了,小美娇娇气气成不了事,以后还是要靠郁诚多照顾。公司也不可能分割,家里一套老房子,还有国外那套房产都留给小美,其他的将来都划到郁诚名下,”转头看向儿子,“郁诚,妹妹那边今后你要好好供着。”
郁诚没答话,脸色难看。
三言两语就分了家,公司家产和现金都归了郁诚,美微只得两套旧房。
她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问:“凭什么?”
凭什么对儿女要区别对待?
“妈妈不是征求你同意,是知会你。况且对你来说,钱多了不见得是好事,生活用度还像以前那样,让郁诚支钱给你,他总不会委屈了你。”
拿人手短,月月找人要钱,哪有自由。
美微从生气到恐慌,她不敢置信,无助地看向母亲。
赵玲玲表情完美,她掌控着家里生意,能拿得住经济大权,当然强势,又说,“我不可能让郁氏分割,但真给了你,你接得住吗?你愿意嫁我替你选的人吗?你长得美又不会利用美,将来身边围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又不愿意听我的话,我的资产凭什么给你?让你败光吗?”
这话说得残酷,美微浑身簌簌抖着。
郁诚插嘴,“妈,至少股票和现金部分……”
赵玲玲打断他,“你住嘴,你现在只是代执行总裁而已,你也不想要公司?那也没问题,我大可以找职业经理人来替我管。”
郁宁终于起身,走到桌前,声音并不大,“赵玲玲,你一定要这样对待家人?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
“你?郁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儿子女儿都是我生的,而你,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一个子儿也别想分。”
话讲到这份上,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美微看向郁诚,他也正好在看她。
两人对视,各自转开眼。
突然,包房门被撞开,冲进来一个女人。
11不速之客
美微脑袋一轰。
那女人冲他们的爸爸喊:“老郁,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是飞机上遇见的那个奇怪女人,还穿着那件短大衣,棕黄色化纤面料搓起球,头发一缕缕披散下来,直直朝郁宁走过去。
不同于初见时的媚态,她此时有种刻意营造的落魄。
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可怜女人,终于找到救世主。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自己先去吃?”郁宁神色爱怜去牵她,“那竟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赵玲玲跌回座椅,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变了色,不说话。
她眉心紧蹙着,眼尾嘴角的走势都向下,爆发出某种威严,又像在极力忍耐。
“妈。”郁诚也看向她。
美微脑子里转过一千个念头,越想越荒唐,忍不住问,“她是谁?”
“噢,你们还没有见过,她叫苏平,你们应该叫她苏姨。”
郁宁为那女人抽开座椅,亲自为她添一副碗筷,盛一碗汤,试过温度,放到苏平面前,轻声道,“慢点喝。”
他竟然如此细致的照顾女人,从没有过的体贴入微。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竟然能为别的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家吵,但一旦有外人介入,这立场可就不一样了。
美微当然站在母亲一边,大声问:“爸,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郁诚冷冷道:“他们要结婚。”
“什么?我不同意!”她气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