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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议论声还没散去,在他们嘴里,猹猹总是对火罐“忠心耿耿”,上哪儿都得跟着。

可他又十分胆小,从不敢受火罐指使,做欺负其他孩子的事。

他就像火罐的单纯面,被火罐小心保护着。眼见他将打满补丁的外褂脱下,包在了猹猹身上。而猹猹眼底,也微微浮出一丝欣然。

心碎的风暴渐止了。

看热闹的孩子很快走开,他们总是这样,如云间雾,山头鸟,来去总自如。

隔着十多米远,阿兰冲我扯嘴一笑。

我还没得及招呼,他就转过身子,轻轻掩上了门。

与此同时,在我并不知情的另一角,火罐与猹猹的“传奇”仍在上演。

“为什么一定要去见长毛女?”火罐埋头替他涂着碘酒,适才拖拽下手太重,在猹猹后颈留下不少红印。

“我怕老大真弄出人命,他们把你赶走。”

猹猹小声嘟囔着,声音小到像是说给自己听。

“成天瞎想什么。”火罐捏紧棉签,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忘了咱们从师父那儿逃出来费了多大力气吗”

“老大我害怕”猹猹一字一句,用尽全力,像是把血滴在了纸上,“害怕我们又没有家了,更害怕你走了,再也不要我了”

“这儿就一定是家吗?”火罐哀叹一声,眼底刚浮出的柔软又很快被恨意抹去,“我绝不会放过赞兰。”

火罐放下手,拳头咯咯作响,“李红拂,赞兰阿部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好些了吗?”黑鬼抻长脖子,往挂帐后瞅了眼。

我站在屋檐下,假装在抚弄风铃,其实两只耳朵铆足了劲要凑过去。

大豆丁端着一盆刚换下的绷带,一脸正色,“早上醒了一次,又昏过去了,中午喂了些米汤唉,也真是难为他了。”

话没说完,阿兰也跟着走了出来,脸色怪怪的。

黑鬼:“这是醒了吗?”

“嗯。”阿兰长舒一口气,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我的脸。

“克里斯”他想走近,又十分挣扎的样子,“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会见我吗?”我放下把玩风铃的手,郑重其事地走到门前。

“我们陪你一起进去。”阿兰将手搭在我手上,报以信任的眼神,“记住,别提头发的事。”

就这样,我跟他们一起进了屋子。忽然感觉,猹猹说得没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加上忽闪忽闪的旧马灯,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为了方便照顾,红拂被安排在了阿兰的床位上。他身上盖着好几场厚棉絮,整张脸苍白如纸,呼吸渺弱,仿佛即刻就要背过气去。

“红拂?”阿兰走在前面,替我们挑开帐。

帐子后传出一串急咳,有血滴在布料上的声音。

一堆碎棉絮里,抬起一张阴沉沉的脸,像新出土的古瓷器,有种黏土发烂、枝叶腐败的奇怪气味。

“我没事”红拂淡淡地说,目光依次看过去,唯独在轮到我时戛然而止。

黑鬼哭呛着上前,跪地忏悔:“是我对不住你,红拂,是我出卖了你”

红拂搀扶着阿兰的小臂,从床上缓缓坐起,望向黑鬼的眼神,清晰又锋利。

大豆丁叹了口气,从中调和道:“先起来吧,总归是一个屋子的人。”

“我不起!”黑鬼撇开劝阻,额头紧贴在地上,双肩颤栗,“红拂不让我起我就不起,红拂,你打我吧或者骂我几句也行,我是吃里扒外的狗,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所以你现在是在逼我原谅你?”红拂抿了抿唇,手里偎着阿兰递过的汤药,气息虚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是不让你起来,倒显得是我心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鬼忙抬起头,擦了擦泪,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挺着腰杆,倚在床沿。

“烦请你滚出去吧。”红拂别过头去,语气满是憎恶,“除了阿兰,我谁都不想见。”

“红”我镇定上前,想要表示关怀。

“我让你滚出去!”

红拂猛地一吼,将手中汤碗“哐”一声砸碎在地上,瓷片汤水溅了一地,不经事的小豆丁被吓得“哇”一声地哭了起来。

我将原先编排过千百遍的问候吞回到肚子里,阿兰不停地替红拂轻抚的背,大豆丁将吓哭的小豆丁抱了出去。我和黑鬼就像是两个局外人,还算宽敞的屋子,此时竟一点儿也容不下我们二人。

“不然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阿兰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黑鬼。

红拂对背着我们,袖管里的手,不停地抖,显然还负着气。

“那我们先出去了。”我无奈地往门边走。

一直走到外头,红拂都没再看我一眼。

约定

◎我可不是上帝啊。◎

临近年关底就是圣诞,橡树庄修道院开始着手布置平安夜的慈善晚会。

说是晚会,实则又是上流公爵夫人们挑选“心仪玩具”的时候。

听大豆丁讲,来这儿领养孩子的大人,十之八九都只是“图个乐子”。

毕竟在这儿的孩子,大多都有不大光鲜的过去,要么就是如红拂阿兰一般,年纪稍长,早已不再适合被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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