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越氏初云嫁夫薛琮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何况,看着昏昏欲睡的越初云,他不忍心。
“那这样,你睡一会儿,天亮前我叫你起来,好不好?”
“唔……”越初云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梦里有人抱着他,那个人用手掌摩挲他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
越初云久违地好眠。
野狗未曾合眼,一直守着他,在天亮之前,他捻起越初云的一簇头发,边拂越初云的脸,边轻声唤着“皎皎”。
越初云隔了好久才找回贪睡的感觉,却又被弄醒,不由得皱起了眉,样子有几分可爱。
“你先把衣服换了吧。”野狗把干了的衣服递给越初云,然后迅速别过身去。
越初云打了个哈欠,他动作很慢,先把野狗给他换上的衣服脱下叠好,然后再穿回自己的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在磨蹭什么,但不着片缕地看着背对自己的野狗之时,他心里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了。
“我换好了。”不知为何,明明穿好衣服,他反而有些羞涩地把头低下来。
野狗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越初云腿一点事都没有,不知道野狗怎么会这么问,或许是他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那也不至于走路都走不了吧?
“我走不了。”
越初云撒了谎,他觉得这样骗人很有意思,毕竟从前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骗过人。
野狗应该是注意到了越初云眼睛里掩藏失败的笑意,明知故问,“真的假的?”
“……假的。”越初云坦白道,他心想自己还不怎么会骗人,但以后多骗几次就好了。
正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野狗背过身去蹲下,有些拿他没办法地说,“……上来吧。”
越初云在坤泽里算高挑的,可伏在野狗的肩膀上,才发现自己还差得远,野狗估摸着至少有八尺,被他背着,感觉离月亮都近一点了。
月亮走,他们也走。
“我知道你抱我了。”越初云小声在野狗耳朵边上说。
或许是他呼吸时气息带着体温,野狗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他已经摸清越初云的套路了,这个漂亮的坤泽脑子不好,完全没有北泽人所谓的礼数,轻浮得很。
他不回答。
“你身上好热,像个暖炉一样,也很好闻。”越初云嗅了嗅野狗的脖子,“你刚洗过澡吗?”
“我来了这天天洗,谁不喜欢干干净净的,以前逃难不方便洗才不洗的,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想这些。”
“东澹是个什么地方?”
“鬼地方一个,一会儿旱一会儿涝的,熬不完的天灾人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你喜欢北泽吗?”
“喜欢啊,能吃饱饭,又能洗澡,就是北泽人都不待见东澹人,不过你看,我们东澹人也不是那么差,今天我不就救了你的命吗?”
越初云想,野狗对他这样说,会不会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呢?
“你知道我一定会感恩图报?”
野狗笑得咧开嘴,“救人还管对方感恩图报吗?以前逃难的时候,见到快饿死的人,自己不够吃的口粮也要拿出来,不也知道对方还不了吗?但那是人命啊。”
越初云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跳湖呢?是不想告诉我?”
越初云摇了摇头,他暂时还不想说。
“活着是很难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幸运,你这样的相貌生在东澹,会渣子都不剩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前院下人的住所。
野狗没把越初云放下来,而是问他,是不是还住在更前面的地方,像他说的一样,下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家主人的随身侍从,甚至有单独的厢房。
野狗不认识那里,他从来没去过。
越初云一路指,让野狗把他送到了丹书的住处。
野狗忍不住打量眼前这间屋子,和他睡的破地方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你赶紧趁没人看到进去吧,下次别再想不开了,还有平日里多吃点东西,瘦巴巴的,连我这个逃难的都不如。”
越初云拉住野狗的衣袖,“我还能来找你吗?”
野狗神情错愕,“找我做什么?”
“你救了我的命,我想谢谢你。”越初云想了想,“我下次带东西给你吃好不好?我会做点心。”
野狗犹豫着没有立刻作答,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嘱咐越初云,“那你记得偷偷来,别被人发现了。”
越初云笑着“嗯”了一声,野狗也忍不住回以笑容,随即转身离开。越初云本来想趁野狗走了之后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结果野狗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不进去,有点疑惑不解,他只好朝野狗挥挥手,然后摸进了丹书的房间。
丹书睡得正香,他是越初云贴身的侍从,在下人里地位高,平时不用做什么活计,自然不用过早起来,越初云玩心大起,爬上了丹书的床,学着野狗用头发把丹书弄醒。
“唔,谁……别闹……”丹书睡得迷迷糊糊,还当自己在做梦,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枕头边竟然躺着越初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小君,你怎么会在这?”
越初云自首,“丹书,院子里最近是不是闹鬼?其实我就是那个鬼。”
这话一下子把丹书弄得更迷糊了,可他是多聪慧一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小君,你白天不多走走,晚上一个人出去,多不安全啊,下回可别这样了,唉……快起来,我送你回房里睡。”
“丹书,我想换身衣服再睡。”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还要什么吗?”
“要多吃东西,睡醒了想喝粥。”
“新鲜了,我们小君也想吃东西了?你要喝什么粥,我亲自给你熬,山药百合燕窝粥好不好?”
“不要,我要喝野菜粥。”
丹书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睡醒,野菜粥?哪来的野菜?
“小君,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丹书打趣去摸越初云的额头,结果还真很烫。
越初云连日高烧不退,吃了好些温和进补的药也不见好。
后来换了个熠都有名的年轻大夫,干脆写了一剂猛药,越初云刚开始吃新药的时候,病症竟愈发严重,忽冷忽热,难受得很,第二日更是将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丹书急得去侯府告庸医的状,没想到而后越初云一觉睡醒已然退了热,胃口也比从前好上许多。
人只要有胃口吃东西,身子总能好起来,更可喜的是,越初云不似从前那样郁郁寡欢,总拉着丹书说话,丹书给他读那些民间话本,他也听得很有兴致。
刚从越初雪那里过来的时候,丹书只觉得越初云这个主子木讷软弱得很,这段时间见了开朗的一面,才发觉越初云其实心性还跟小孩子似的,口味也和孩童无异,喜欢吃酸甜的东西。
丹书若是跟着贵为王妃的越初雪,前途自然更好,可那到底是个高傲聪慧之人,又颇有手段,丹书免不了要谨言慎行,战战兢兢。越初云眼下虽只能在这南苑深居简出,心地却良善至极,从不随意迁怒于下人,伺候起来倒也自在许多。
这次病好之后,越初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竟也有心思管起苑内之事。丹书到底不是主子,下人们未必真心服他,况且换来换去都是侯府里出来的人,最清楚越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