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真相
江晚和薛师兄绕着文山路, 不, 准确的说是绕着整个城西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带着女儿的单亲妈妈家庭。
不仅没有单亲妈妈, 还多的是柳眉倒竖的年轻女人拎着把刀边剁菜边和自己丈夫吵架,风风火火的:“闭嘴死鬼,你碗里的枸杞都是老娘给你赚的!”丈夫一般都是笑嘻嘻的,也不在乎, 继续喝碗里泡着枸杞的酒。
所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所以……项老的猜测可能是错的吗?”江晚找了那么多家、和那么多个陌生人打招呼,现在有点累, 坐在大石头上,用手去揪河边一簇一簇的高草。
且安城城西有一条河,刚好擦过城市边缘, 流进高草丛中。
这些高草普遍有三米多高, 约莫一层楼的高度,显然不是自然生长而成,而是被用过什么术法。
草丛极其茂盛, 绿意盎然, 而且草质坚硬,不小心碰到甚至可能会割伤手。
“有可能。”薛怀朔点头,见她在揪草玩, 伸手帮她服了服帽檐, 将她的容貌遮掩住,叮嘱了一句:“你小心手,西灵元君应该在高草中设了禁制, 把自己的行宫府邸和外界隔绝。”
江晚:“西灵元君也很喜欢闭关吗?为什么动不动就不和外界往来啊?”
薛怀朔:“不知道,西灵元君向来低调,她应该也是仅存的、历经了四次元会运世的上仙。”
江晚皱眉:“四次元会运世我知道:西灵元君的母亲太真玄女创造人族、天之四灵时代、东岳君划分鬼界,还有现在三清道祖创立上仙界。但是,西灵元君都活了那么那么久了,她怎么才是上仙啊?她不应该很厉害吗?”
薛怀朔思索片刻,说:“可能她自己对参悟大道不太感兴趣,她作为太真玄女的女儿,她母亲又那么偏心她,要是有进取心,根本就不会轮到天之四灵开启元会运世。”
江晚忽然好奇道:“那西灵元君的父亲是谁啊?好像从来没听人提过。”
她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一阵奇异的音波从高草丛中漫出,一定要形容的话,有点像火焰烧旺之后黄色的火舌边缘,那里有灼热的音波。
薛怀朔眼疾手快,立刻把自己师妹护到身后,紧紧攥住她的手。
高草仿佛海浪一样,居中分开一条路,浓绿的草浪尽头,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在快速接近。
那女子高眉深目,凤眼琼鼻,樱桃小嘴抿得很紧,有股不怒自威的意思——这么说,她虽然面容年轻,但是那股气质任谁一看都知道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她穿着石青色和宝蓝相搭配的衣裙,缀青金石、绿松石、珍珠、珊珊为垂褂物,一眼看去应接不暇,仿佛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在她手边,为她所有。
西灵元君。
江晚心里立刻出现了这个名字。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离开自己的府邸宫殿了,飞出高草之后很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且安城池,大约如今这个陈旧又灰扑扑的败落城市和她印象里那个因为金矿兴盛的淘金之地差别太大了。
但是她只是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一点,扫视地上凡人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然后就径直往城市中心飞去了。
那里是城主居住的府邸。
城主居住的府邸据说形制一直没怎么变过,只是按原样翻新,而且城主居住的府邸自然是整座城市最高最醒目的建筑。
江晚看见刚才还十分喧闹的市集几乎是立刻安静下来了,他们齐刷刷地迎头看向此地的庇佑神——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的庇佑神,她的形象早就被本地居民口耳相传,变成了城西那一片连绵无际、永不枯萎的高草。
这个时候江晚心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十分荒谬的设想,她喃喃问:“师兄,你说,可不可能弘阳仙长每次来且安探访的人……就是西灵元君?”
薛怀朔凝眉在注视刚才自天际飞走的高调女子,然后他转过头来,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说:“西灵元君的三昧是可以看见其他人的……欲念。”
其实只要修为和薛怀朔相近,哪怕是略弱于他,薛怀朔都没法一眼看破对方的三昧,要用修为扩大三昧的范围才可以。
但是由于没多少人和他修为相近,最近碰见的一个是前任辰星星君乔五儿,所以他的三昧一直屡试不爽。
江晚:“欸!所以她才用那样的眼神看其他人!她一眼看穿了他们在想什么!”
这个三昧和师兄的三昧有一点点像,但师兄只能判断对方是不是在撒谎,她只能看见人心中负面的东西。
刚才被西灵元君撕开的禁制、分开的高草开始缓缓聚拢,江晚看见一只紫红色蟋蟀在草叶上一跳,然后纵身跳进高草堆中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上千年没有管过凡间事由的西灵元君怎么忽然出关了?
人群里在讨论刚才从半空中飞过的华衣女子,人声沸腾,又杂又乱,江晚什么也听不清,只听见自己师兄的声音清冷:“我们回去吧,既然城西一时找不到,先去处理一下空法观主那里的事情,你的病要抓紧,这边可以放一放,有空再来慢慢找。”
虽然很高兴师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江晚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没事的,我的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先找找弘阳仙长的线索吧,不用管我的。”
薛怀朔摸了摸她的头,温言说:“听我的,走吧,我们得赶在敖烈前面把事情弄清楚,要是没沟通好他手一快把人给杀了呢。”
江晚被他说服了,于是随便捏了个隐身术,便和他一起腾空而起,往正元山去了。
他们到正元山的时候,正好碰见空临要出门,他身上满满当当塞着几十个信封,穿着黑衣,应该是要下山去通知那些被江晚捡回来的亡者的家属。
江晚和蔼地拦住他:“等一下,待会儿我可以帮忙带你下山,现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空临看了她一眼,嘴唇已经含着笑意了,和气地放下东西:“您说。”
江晚他们早上出门的早,现在走了一圈折返回来,山上也不过日头刚盛,阳光虽然没有丝毫暖意,但看着也朝气十足。
和美少女聊天有益身心。
江晚开门见山:“是你杀了你同门的道士,并且把他们推下山崖的吗?”
空临:“……”
他大约没想到会被这么突兀、光天化日地问到这个问题。
话本里做了亏心事,要么被人发觉偷偷勒索,要么闹上公堂官府羁押,但绝不包括被一个漂亮姑娘笑意盈盈地问“杀人的就是你吧?你实话告诉我。”
薛怀朔见他不语,随手捏了个术法,一柄薄刃出鞘,蹭地把他整个人钉在了笔直的悬崖峭壁上。
薄薄的刀刃就紧贴着他的皮肉,不知道刀身是什么材质,凛冽的寒意仿佛清晨的山泉,穿着白衣和斗笠的年轻男人声音清晰:“好好回答,否则后果自负。”
空临摇头:“杀人的不是我。”
江晚作为一个经常应付甲方和老板的社畜,立刻听出了他的话术,顺着他的话继续问:“所以是你把那些人丢下山崖的?”
空临:“……”
见他沉默不语,薛怀朔的那柄薄刃立刻方向一偏,往下一挪,感觉刀刃前方就是肩胛骨才停下来。
血从他的肩膀上流下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痛叫出声,而是又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这刀不是扎在他身上的一样。
薛怀朔正要再给他来一刀,空临忽然开口了:“是我丢下去的。那个时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