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真相
就已经是尸体了。”
江晚立刻开始下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但空临还没回答,江晚忽然听见了盆子坠地的声音,陆姑娘脚边是一个木质脸盆,脸盆里还装着几件脏衣服,她好像是正要去洗。
见江晚看过来,她原本是用手捂住嘴的,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提高音量说:“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我是妖怪!我也不想杀他们的!我就是控制不住!都是我的错!道长是为了掩护我才这样的!要怪就怪我吧!”
……啊?
师兄不是说陆姑娘就是个人类吗?
她在干什么?说自己是个妖怪?
江晚睁大眼睛,她的表情很吃惊,陆姑娘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她的眼睛有点红红的了:“还有江姐姐你收敛回来的那些尸体,也都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手上就都是血了,我之前还以为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我身体里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
江晚越听越糊涂,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师兄,觉得稍微心安一点,也不敢离她太近,说:“你慢一点,不要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姑娘这么一会儿已经哭开了,不停地在抹眼泪:“我家就住在正元山下,爹娘都走得早,我没钱老饿肚子,是观主让我来观里帮忙干活,到来观里来吃饭。其实我也没干什么活,那时候观里也没钱,我们一起吃稀饭,吃野菜。我总想着,反正我爹娘也没了,不如干脆到观里来做个坤道……”
她话说得啰嗦,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时不时哭得说不下去:“后来空临道长来了,慢慢观里就好起来了,可是山下开始有人失踪,有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手上有血……一定是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它每天晚上出去杀人把人变成怪物……我是个妖怪……”
“还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醒过来,身边就都是那些怪物,只有我自己是好好的……肯定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干的,观主他们找过来,我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们回去的路上我又失去知觉了,再醒过来发现和观主他们一起去的道士都不见了。”
“虽然空临道长说是他遣散了人,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骗我的,只是想让我安心,肯定是我把人杀了,观主和空临道长都对我那么好,观主还借口说自己病重传染人,所以才遣散其他人的,呜呜呜可是我……”
那姑娘红着眼圈,低头说:“我知道我该死,你们带我去见城主吧,就是……不要说是观主包庇我,是我强迫观主这么做的。”
被钉在山崖上的空临看着她,他的眼神几乎读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人虽然是你杀的,但你是个好姑娘,你只是……运气不好。”
江晚被如此迅猛推进的节奏搞得措手不及。
放正经推理小说里就是,侦探刚开始对口供,问了路人两个问题,然后凶手冲上来跪在他面前哭泣着诉说自己杀人的流程时间加动机。
她的爱好不包括看犯罪推理小说,脑海里在谨慎地按陆姑娘的说辞铺时间线,一步一步地小心核对,试图从这个逻辑自洽的故事里找出破绽来。
江晚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忽然听见自己师兄冷冷地说:“人不是你杀的。”
咦咦咦?
薛怀朔忽然抬眼看向岩壁上钉着的那个人,问:“我第一次到正元道观来,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什么?下毒?江晚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存在过,惊讶地看过去。
空临:“因为我怕你是发现了尸体上门来试探的,万一在哪里看破陆姑娘的事情,索性一并下手以绝后患。所以后来发现你只是需要夏冰冬青我才那么爽快地给了你,因为我们观主根本就没病,他只是为了陆姑娘在装病。”
逻辑完全没问题,江晚开始动摇,心想这且安城真的邪门,双重人格到处都是,会不会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群体性心理创伤吧。
有挂的薛怀朔却并不为所动:“你撒谎。”
他看了一眼哭得抽噎的陆姑娘,又把视线转回来:“她说的话都不是撒谎,但是你在撒谎。”
薛怀朔的三昧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杀了人却说自己没杀,他能看出这个人是在说谎。
但是如果一个人误杀了人,但是那个人没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并且说自己没有杀人,薛怀朔只能看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但是没法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没杀人。
不过也够用了。
薛怀朔继续发问:“陆姑娘既然只是个普通人,她就算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意识,也不可能把人变成活尸。所以你告诉我,真正杀人的是不是空法观主?”
没有读心挂的江晚完全跟不上节奏,但是她知道师兄这么问肯定有他的理由。
空临笑着摇头,难为他一直这么镇定,好像肩膀上的伤口完全不存在似的:“我们观主?你看他那个模样,整天恨不得以身饲鹰,他杀人?哈哈哈哈,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他好像已经从言语间察觉到了薛怀朔可以直接得知他是不是讲真话,现在回答很狡猾地不再用陈述句了。
而薛师兄……薛师兄破一切花里胡哨。
薛怀朔又给他了一刀,冷漠地说:“你不说真话我就直接去找空法对峙,反正他的病是假的,捅两刀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对吧。”
空临咬牙问:“你不是来感谢他的药材的吗?你何必苦抓着这点不放,谁杀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空临本来是毫无办法之下的最后挣扎,就像无差别杀人犯已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毫无用处地开始陈述自己不该死的理由。
但是万万没想到,薛怀朔听他这么说,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转而问:“所以,空法观主是假装受伤生病的是吗?他其实是健康的,血也是干干净净的?”
“用陈述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去问空法。”
确实,薛怀朔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也不在乎有什么冤屈,他只是想要那一点心头血。
他自己杀的人也不少。
空临迟疑了,理智告诉他,这个形式的问句不管怎么答都没有好结果。
最后他咬牙选择了圆上自己逻辑的那个答案:“对,空法观主是在装病,他其实只是皮肉伤,是为了遮掩陆姑娘的事情才装病的。”
薛怀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还是在撒谎。”然后不再管他,往观里走去,打算去找空法,看看他怎么说。
江晚被他牵着手,重新走进了这个装修得很用心的道观。
师兄已经是习惯性地牵她的手了,他手指又长又直,可以完全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
薛怀朔要找人是很容易的,他的三昧叫“百目”,本来就是一个探查类的三昧。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空法正在喝药。
很大一碗,散发着不妙的气味,酱黑色。
你要说他没病江晚都不信。
但是被那些活尸所伤有什么好说谎的呢?为什么空临一定要说他是装病呢?
空法观主见他们进来,愣了一下,手上的药碗放下,站起来笑道:“执明道长,早啊,您有什么事情吗?”
薛怀朔开门见山:“是不是你杀了正元道馆的其他道士,并且把他们丢下了山崖?”
空法观主的笑容没了,他看了一眼满脸来者不善的薛怀朔,叹了口气,说:“是我杀的,和他们没关系,走吧,去见城主。”
咦咦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