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贾老爷察觉出不对来,疑惑道:“那混账要银子作甚?”
贾太太眼神有些闪烁,道:“还能有什么?在外应酬多,花销大……”
贾老爷定定的看着妻子,寒着脸道:“你还要替他瞒着?说,是嫖了?还是……赌了?”
贾四看看爹,又看看娘,小声道:“还能有什么?千金赌坊的账房这个月都上门两次了……”
贾老爷只觉得眼前直发黑。
贾太太哽咽道:“三儿最是老实,要不是中了有心人的圈套,怎么会沾上赌……归根结底还是我的罪过,我就不该嫁进来,也不该生了他们兄妹几个……”
又是这番话,又是这番话。
两人相差十多岁,也算老夫少妻。
之前贾太太说这些,贾老爷会心疼退让。
眼下,他却是满心不耐烦:“你是不该嫁进来!既是进门之前,就晓得的是做人填房,为人后母,就不该容不下他们两个……”
这回不用贾太太攀咬,贾老爷都晓得此事与次子脱不得干系。
次子十几岁时,身边人曾鼓动他去赌。
后被贾演这个长兄发现,将兄弟带到亡母牌位前跪了三天,才算将他拉回来。
贾源却是不打不相交,与千金赌坊的少爷成了好友。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贾老爷苦笑。
知子莫若父。
他心中早就晓得长子性格宽厚,次子却是睚眦必报。
派了一次管家被两个儿子无视后,他就没了动静,不再想着低下头去求两个儿子回来。
因为他晓得,求也没用。
不报复完继母,出了恶气,贾源不会回头。
眼下,是报复到了!
性格决定命运
金陵知府衙门的动静,多少双眼睛看着。
待贾老爷递了拜帖,连大门都没进去,大家就心中有数,晓得贾家这回要凉了。
……
甄家,书房。
甄大舅只觉得十分快意,不是他小肚鸡肠,两家都是金陵老姓,几辈子的姻亲,要不然贾家也不会为嫡长子求取甄家嫡长女。
甄家当初肯许嫁嫡长女,也是奔着贾家未来宗妇身边去的。
贾老爷耳朵软,受了后妇怂恿,将嫡长子、嫡次子除名,却也连累甄家女跟着成为飘零之人,还断送了甄家外甥贾代化的名声与前程。
甄家如何能不恨?
他与弟弟甄山长幸灾乐祸道:“真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还端着架子……宋大人与妹夫他们舅家有亲,又不是与贾家有亲,他还有脸递帖子,倒真当自己这个监生有分量了,委实可笑!”
甄山长却是沉吟道:“疏不间亲……无论如何,贾老爷到底是妹婿与贾二爷生身之父,如何应对,是不是还是问问那边?”
“哼!真是便宜他了!”
甄大舅不忿,却也晓得弟弟说的是道理。
君臣父子,是世上不可逆的纲常。
世上无不是的父母。
父母可以不慈,为人子女者,却不能不孝,否则就乱了规矩。
就算贾演、贾源兄弟两人心中对贾老爷已无父子之情,可为了名声前途,最后还是得认下这个亲爹,否则德行容易为人诟病。
自古忠臣出孝子,真要是无视纲常的“逆子”,又有什么忠心,上头人怎么敢放心使唤?
甄大舅不想再提这些不快,看着兄弟道:“你那学生霍柏如何?”
甄山长想了想,道:“真孝悌之人!”
读书人看人,容易多思多想,不只看言行。
毕竟这世上,除了求利的真小人,还有求名的伪君子。
霍柏此人,却是言行如一,性子敦厚,不是虚伪作态。
甄大舅皱眉道:“品格好又如何,若是能力不足,也只是庸才……”
甄山长明白兄长的意思。
滁州军诸将军,甄家攀附不上,也不好攀附。
他们与贾氏兄弟同一立场,只能依附霍家这棵大树。
若是反复,倒有墙头草之嫌,别说抱不抱得住其他大腿还两说,说不得先一步被霍家厌恶。
“作为族人,这就足够了!况且,霍太尉身边族亲晚辈,都在军中……”
甄山长提点道。
甄大舅倒是听了进去。
霍太尉如今的势头,日后能走到哪一步,还不好说。
霍柏这一支与霍太尉是后续的亲,即便是在五服之内,也越不过霍太尉身边堂亲。
要是从武,就算现下过去,更是比那些堂亲少了资历。
反倒是从文,却是不晚,说不得会成为文官中的族亲第一人。
甄大舅目光烁烁,望向弟弟。
甄山长道:“大哥稍安勿躁,事缓则圆……过几日见了泽生,弟会探问此事。”
泽生,霍柏父霍洪之字。
甄山长与霍洪少年同窗,多年好友。
之前霍家迁居金陵,也是受甄山长所邀请来金陵书院任教。
甄大舅感叹道:“再没想到,霍泽生会有这样的运势!”
霍太尉族叔!
也就是霍洪行事低调,不为人所知,否则门槛早就叫人踏破。
饶是如此,知晓他籍贯,猜测到他与太尉府有渊源的也不是一家两家。
等到霍柏应吏员试,上了榜单,露了籍贯,更是有了实锤。